穆無涯堅持給沈岸要了單人間,所以這處比起辦公室的走廊安靜了許多,穆無涯深呼吸兩下,推門走進病房。
沈岸穿著病號服坐在病床上看著明淨的窗戶,窗外有雀兒在展翅鳴叫,催促著早春快點吻綠光禿禿的枝丫。
陽光傾落在沈岸身上,寬大的病號服在他身上顯得有點不合身,穆無涯不由地心想:沈岸怎麽這麽瘦呢……
聽見聲響,沈岸轉過頭來,見到是穆無涯,一言不發地張開了雙手。
穆無涯愣了一下,然後幾步走過去,被沈岸環腰抱住。
穆無涯閉眼將沈岸摟緊:“哥,沒事,醫生說不是大病,哥,對不起……我……”
“我得的是病毒性心肌炎嗎?”沈岸突然打斷他。
感到穆無涯渾身一僵,沈岸將頭抵在他懷裡,雙手慢慢抓住穆無涯的背後的衣服:“我爸也是這個病,我和他的症狀很像。”
“不是的,哥。”穆無涯聲音忽然哽咽,“醫生說病情還不確定,說下周一才出確切的診斷結果,所以……所以……”
“無涯,今天周五,還有兩天才出結果,結果出來前,我不想呆在醫院。”沈岸說。
“你想去哪?”穆無涯問。
“去哪你都陪著我嗎?”沈岸抬頭。
穆無涯堅定地點點頭。
“我想去看看我爸爸。”沈岸說。
“好。”
在醫生的許可下,沈岸戴著口罩出院了,兩人和醫生約好周一來聽確診的病情結果。
第二天,兩人一起去了公墓,不過個把月沒來,沈爸爸的墓碑前竟長了不少雜草,沈岸本想自己清理,被穆無涯強行鎮壓,按在原地,然後穆無涯自己蹲下身,認認真真地徒手拔草。
沈岸問:“你用什麽身份給我爸打掃屋子呢?”
穆無涯說:“女婿。”
沈岸笑了笑。
穆無涯清理乾淨雜草,又拿布擦祭台上的香燭灰,沈岸看著他,平靜地說:“無涯,我以後想葬在我爸旁邊。”
穆無涯動作一頓,咬著牙說:“哥,你說什麽呢?”
沈岸說:“認真的,有些事,早點叮囑好,沒必要自欺欺人。”
穆無涯不說話了,許久才輕輕接了一句:“還可以合葬……”
“你在那一個人說什麽呢?”沈岸問。
穆無涯搖搖頭,打掃乾淨後站起身,對著墓碑說:“叔叔,對不起,我沒照顧好哥,我還傷了他,我辜負了您還信的心意……我挺混蛋的,但是我哥不該受苦,您在天之靈,好好保佑我哥,好嗎?”
兩人直到夜幕低垂才回家,早春的夜晚寒涼,穆無涯脫下自己的外衣披在沈岸身上,沈岸拗不過他Y。X。D。J。,隻得披著。
走著走著,沈岸突然開口問:“無涯,你想讓你的家人見見我嗎?”
穆無涯不可思議地看著沈岸,渾身繃得像根又老又枯的乾柴,眸裡出現了退縮:“我,我……我家人……”
沈岸問:“想?還是不想?”
穆無涯反問:“你想見他們嗎?”
沈岸點點頭:“當然想,我其實是個很貪心的人,我總幻想著有那麽一天,你能牽著我的手,鼓勵地拍拍我的肩膀,然後對你的家人說:這是我的愛人。”
穆無涯極目遠眺,慢慢放松下來,他與沈岸十指相扣,然後拉起沈岸的手吻在唇邊:“好,如你所願。”
沈岸對著穆無涯笑,眼裡有曠野低垂的星光。
穆無涯看著看著,伸手捧住沈岸的臉,慢慢地吻住他,溫柔,繾綣,虔誠。
吻完後,沈岸奇怪地問:“你還有在自殘嗎?為什麽不會陷入思維誤區了?”
穆無涯極其難得地笑了出來:“不用自殘了,昨天弄明白我對哥都做了什麽混帳後,這裡就夠疼了。”
穆無涯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沈岸無言,過了一會問:“那我們明天去見見你的家人?”
穆無涯搖搖頭:“等哥的病情確診了以後吧,這也影響著我的決定,到時候可以一起告訴他們。”
“什麽決定?”沈岸不解。
穆無涯賣著關子不和沈岸說,被沈岸逼問急了就親他,直堵得沈岸再問不出口。
周末轉瞬即逝,周一如期來臨。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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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做吧
周一,醫院人滿為患,沈岸和穆無涯雖然來得早,但也得排隊等待。
兩人一開始坐在長椅上,之後來了幾位老人,兩人就讓出了位置,依靠在牆上等著醫生喊。
沈岸開口和穆無涯聊天:“無涯,我突然想起小時候的一件事。”
穆無涯:“什麽?”
沈岸說:“是我十歲以前的事情,那時候我父母還沒離婚,我的爺爺去世,我們家鄉流行哭喪,我看著我爸爸披麻戴孝跪在那和一群大人嗚咽地哭成一片,那時候我還小,不懂什麽是死亡,只是本能地感到害怕,於是跟著哭,後來一位念經的老和尚見了,把我拉到一邊,給我糖吃。”
沈岸頓了頓,似乎在回憶,又似乎在斟酌:“後來那個老和尚不知道為什麽,問我,小娃娃,你說,一個人如果對任何事都沒有念想了,他活下去的理由是什麽呢?”
穆無涯失笑:“他怎麽會問那麽年幼的你這種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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