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琛將唐修從地上抱起來,覺得自己仿佛抱著的是一塊冰,小貓身上除了還在掙動的肚子,其他地方一點溫度都感覺不到。
他將他抱進看守的休息室,放在鋪著墊子的小床上,將暖氣開到最大。
他又翻出幾個軟枕讓他靠著軟枕半躺,用棉被將他裹起來,再使勁掐他的人中。
唐修咳出一大口血水,睫毛顫動不止,卻始終沒有睜開眼睛,只是本能地往被窩裡縮,帶著輕微的鼻音和哭腔說冷,痛。
胎位已經很靠下了,他能感覺到下體的撐脹與墜痛,不由自主地分開蒼白細瘦的雙腿,往下用力,卻又因為身體凍得發僵,力總用不到點上,下身隻擠出了一灘又一灘血水。
許琛探了探他的下身,已經可以摸到堅硬黏膩的胎頭,但唐修本來就虛弱至極,使出來的力氣微不足道,根本推不下來。
本來手和腿都是可以很好地支撐產夫使力的,但是唐修的兩隻手腕都被鐵鏈絞得紫腫,手掌就根本使不上力,左腿膝蓋像是被什麽刑具打傷過,皮開肉綻又被冷水泡得發白,要許琛幫忙扶著才能支撐住。
“唐修,唐修!”許琛用力拍著他冰冷灰白的臉,“你清醒一點,聽我的指揮用力,你這樣是生不出來的,你聽到沒有!”
唐修混沌的神志被許琛喚回來些許,他打著冷戰,努力地睜開眼睛,去辨認身邊這個人的輪廓。
“許琛……”一開口就有血沫要嗆出來,他下意識地咽回去,“許琛……”
“嗯,”許琛應了他,一隻手按在他撐脹堅硬的腹底感受宮縮,“現在先不要用力。”
“薑……”那個人的名字還沒喊到一半,他就如同犯了禁忌一般生生咽了下去,倉惶地攥住許琛的衣袖,眼底忽然亮起了某種奇異的光芒,“他、他……”
“他很好,你放心。”許琛會意地答道。
“他很好……好……”仿佛沒有聽到許琛後半句,唐修喃喃地重複著這幾個字,眼裡的光一瞬間便黯淡消失,“你答應過、我,把孩子……給他……”
許琛深深吸了口氣:“我反悔了,你自己帶著孩子去找他吧。”
“我……”
“好了,用力。”感覺到唐修腹部忽然緊繃,許琛一邊發出指令,一邊手上施加力道按壓下去。
唐修艱難地吸了口氣,咬住棉被,挺起肚子往下使勁,胎頭混著血液緩緩頂出,個頭實在很小,卻還顫顫巍巍的一副要縮回去的樣子。
這時候縮回去,小貓就沒有力氣再推出來了。
“別松氣!”許琛一手按著唐修的肚子,一邊將手指伸進去勾著胎頭,不容轉圜地命令道。
胎兒不大,只要唐修有一點力氣在推,許琛就有把握可以把它拉出來。
唐修的心臟沒有辦法支撐他這樣長久的憋氣用力,他只能短暫地喘氣,再努力地堅持。但哪怕是這樣,他也漸漸地支撐不住了,許琛的聲音他還聽得到,但他意識不到中間的含義。
不能這樣……不能這樣。
小糖再出不來,會窒息的。
許琛剛要加大壓腹的力道,卻發現唐修忽然吐掉了口中染著血色的棉被,咬住了自己的小臂,猛地挺起了自己的身體,連受傷的左腿都支撐了起來,腳趾頭狠狠地摳進被褥裡,整個人扭曲得像被暴風雨折斷羽翼的蝴蝶,毫不保留地用盡最後一點力氣送肚子裡的孩子出世。
許琛回過神來,跟著他的力道勾著胎兒的下巴往外一拉。
伴隨著一大股血水,只有七個月大的小嬰兒終於被娩出,她是個小姑娘,個頭很小很虛弱,被羊水泡得皺巴巴的像個小猴子,卻是一落到許琛手裡就乖乖地開始哭,不讓人擔心。
一聽到孩子的哭聲,唐修拚死撐起的身體就像突然坍塌的大樓一般,轟然倒落,下身湧出大量汙血。
他咳嗽著吐出了一灘混著血和膽汁的粥水,瞳孔漸漸渙散失色。
許琛取了張毯子包著孩子抱到唐修身邊,唐修還沒來得及看到孩子,便看到了窗外站著的人,他沒有焦距的眼睛裡蒙上一層驚懼至極的恐慌。
許琛回過頭去,赫然看到頭髮凌亂臉色慘白的薑籬,她站在哪裡滿臉怨毒地看著唐修,像一個索命的女鬼。
“許琛!你就是為了他!你就是喜歡上了他所以背叛我!我早該想到,你和他給我一起去死!”薑籬歇斯底裡的吼聲隔著緊閉的門窗仍舊傳進了這個狹小的房間裡不停回蕩。
門被反鎖了推不開,她不知道從地上拾了什麽東西,一邊咒罵著一邊發瘋一般地砸著窗戶。
許琛擋住唐修的視線,不讓他看到薑籬,把孩子放到他懷裡,撥開他汗濕的額發,握住他顫抖冰涼的手指,溫柔平和地道:“你看,我現在真的沒辦法幫你把孩子帶去給薑默了。你得自己帶著孩子,走出水牢之後一直往東,在那裡等薑默,他會很快出來,知道了嗎?”
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的同一瞬間,許琛捂住了唐修的耳朵,隨即打開房門,轉身接住跳窗而入的薑籬,對唐修喝令道:“快走!”
“許琛!你憑什麽背叛我!憑什麽因為一個男人背叛我!”薑籬在許琛懷裡奮力掙扎著,抄起桌上的一個玻璃杯就朝唐修砸過去。
雖然只是在他腳邊碎裂開來,但是唐修剛剛生產,情緒又一直不穩,還是受了驚險些摔到在地,所幸扶住牆穩住了,懷裡的孩子也抱得穩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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