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想起這件事,賀濂明明也沒說什麽,但莫名其妙就解救了他難得的崩潰。
他放下手裡加了香草糖漿的熱牛奶,兩隻手捧起手機開始打字。刪刪改改,李逾白調整了好幾次措辭,才終於點了發送鍵。
李逾白:晚上有人在嗎?
賀濂:?
李逾白:我收拾幾件衣服就可以過去
賀濂:……
賀濂:就我在
李逾白:地址
很快賀濂發了個定位給他,附上小區單元號,又熱情地補充你不用帶毯子什麽的這兒都有,全新。房東肯定沒這麽體貼租客,李逾白往家走的時候,光是腦補賀濂上躥下跳收拾所謂的“男團宿舍”,就止不住地笑。
以至於回到家時,他的鬱悶已經無影無蹤。
老爸多半去醫院了,一直不在,而關曉和李山青坐在沙發上,一個看電視劇,另一個抱著手機眉頭緊皺,手指不時劃一下——可能在看科研公眾號。
李逾白沒和他們說話,自行走進房間,從床底下拖出個26寸的拉杆箱,擦掉灰塵,打開衣櫃開始把衣服往裡收。
起先是冬天的,羽絨服大衣高領毛衣裝了半邊,內褲襪子睡衣塞在另一邊。李逾白去洗手間拿了自己的洗面奶剃須刀,把毛巾牙刷裝進單獨的收納袋,回房間時想了想,又多帶了幾件其他季節的衣裳,直到把整個大箱子填滿。
完事推出門,李逾白提著一雙鞋,自己換了雙馬丁靴。藏青色方格圍巾裹在同色系的大衣外面,他拿起鑰匙,從貓爬架上把睡著了的杜甫提溜進懷裡。
“去哪兒?”關曉終於問了。
李逾白咬了咬牙,盡量讓表情不猙獰:“和隊友一起住。”
關曉神色怪異地盯著他,是李逾白熟悉的神情——從小到大,每當他不符合父母的期待了,關曉就會這麽看他——可他現在長大了,最親的是隻貓,揣著自己名字的銀行卡,隨時準備氣急敗壞離家出走。
“去吧。”關曉松了口,膝蓋碰了碰旁邊的李山青,“跟你哥說再見。”
李山青從鼻子裡哼了聲,示意他快滾。
一刻也呆不下去。
出門,坐電梯,出小區,打車說出賀濂給的地址,李逾白抱著貓坐了好一會兒,總算從快窒息的緊張裡緩過了神。
他拿起手機,給賀濂發:“我出發了。”
賀濂:買好宵夜等你^^
李逾白:……謝謝
第6章 錯誤的宣發方式
在出租車上還擔心會不會迷路,畢竟他沒自帶GPS,結果李逾白一下車,就在小區門口看見蹲在路邊、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的全黑賀濂。
李逾白把貓放在行李箱上,杜甫很不耐煩地喵了一聲。
他按了按貓頭,突然很想逗賀濂一下。打開後置閃光燈的電筒,李逾白朝那邊照,把賀濂籠罩在一團溫暖的白光中,那人眯了眯眼,抬起頭向他看過來,接著嫌晃眼似的,連忙遮住了眼睛。
李逾白沒來由地想,這樣看賀濂,像他在發光似的。
他關了手電,喊了聲:“賀濂。”
熟悉的聲音讓他放下遮眼睛的胳膊,等見到拖著行李箱的人,賀濂騰地一聲站起——結果因為蹲太久腳發麻,第一步邁出去腿軟,差點當場給李逾白行大禮。
李逾白忍不住笑出聲:“別這麽客氣。”
賀濂拍了拍小腿,又捏了幾下,這才瞪他一眼算作回應。他走過來,一身黑,慢慢地從夜色中跨進了路燈昏黃的光暈裡:“挺快的。”
“不堵車。”李逾白說,有點局促,“你專門來等我的?”
“對啊,怕你找不到。”賀濂的腿恢復了知覺,他站直了,雙手往外套兜裡揣。
兩個人就這麽面對面站了會兒,直到李逾白乾咳兩聲結束不知道怎麽說又沒人先起頭的莫名尷尬:“那……你帶路?”
賀濂“哦”了聲,轉身走在了最前面。
他沒有白天那麽精力旺盛,好像也不太愛笑了,可能折騰久了開始疲倦。但李逾白松了口氣,如果剛才賀濂要替他提箱子什麽的,他就真覺得不太對勁。
又不是姑娘家,賀濂真做出這等行為,就太那個了吧——
“你箱子拿得動嗎?我幫你。”
李逾白:“不用了我可以我沒事的時候天天舉鐵。”
賀濂:“……那你加油。”
進小區要刷門禁,管理似乎還挺嚴格,無怪其他前輩也選擇這裡。距離他們住的那棟樓有一段路,大部分還是上坡,李逾白為了證明自己真的可以,愣是一手抱著十二斤的肥貓,一手拖著行李箱走了一路,半句抱怨都沒有。
他們一前一後進了電梯間,賀濂慢吞吞地把視線移到他身上,猝不及防和杜甫四目相對,差點原地跳起來:“這什麽?!”
李逾白捏著杜甫的爪子,朝賀濂晃了晃:“貓。”
賀濂定睛一看,從粉色的肉墊和一雙眯起來的金色眼睛勉強認出的確是隻貓。但詩聖長得太茁壯,兩隻耳朵幾乎淹沒在毛中,還可喜地擁有了雙層下巴,魁梧而傲慢,實在無法一眼看出和那些萌到爆炸的網紅貓是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