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裡也看到了盛千陵,幾步迎上去,替他接過手中提得滿滿當當的早餐食盒。
盛千陵空出了手,去開時光台球大門上橫栓著的門鎖,邊開邊問:“你怎麽這麽早?”
江裡「嗯」一聲,答:“我不愛睡懶覺,你發信息那會兒,我剛好要下樓。”
“嗯。”
進店之後,盛千陵先到收銀台附近找到電源總閘,開了全場的裝飾和照明燈。
江裡徑直走到店中心位置的休息區,將那五六個早餐食盒放到一張玻璃圓桌上,又將一百多顆糖擱在另一邊沒人坐的位置。
他看一眼早餐的花樣,轉頭對盛千陵說:“陵哥,你怎麽買這麽多。”
那些食盒裡有兩碗熱乾面、一份三鮮豆皮和一份苕面窩,還有一杯綠豆湯和一碗蛋酒。
盛千陵抽開一張沙發坐下,一一打開裝早餐的塑料袋。
他說:“早上多吃一點兒,上午的訓練很費體力。”
“哦。”
盛千陵把一碗拌好的熱乾面和那碗蛋酒推到江裡面前,說:“你吃這個。”
江裡眼睛都放著光,咽著口水笑道:“我這牙齒,還能喝蛋酒麽。”
蛋酒太甜,底下鋪著一層厚厚的糖。江裡昨晚剛治療了牙,正是要戒甜的時候。
盛千陵從最後一個塑料袋裡拿出一支漱口水,擺到江裡碗邊,說:“早餐吃完,你去洗手間漱一下口。不過,只是今天同意你喝蛋酒,以後就不可以了。”
江裡自然知道盛千陵今天買這幾樣早餐的原因是什麽。
無非就是清明節後的某一天,他曾說過,早餐如果能喝上蛋酒,一天都能有好心情。
盛千陵總是這樣,潤物細無聲般照顧著別人。
他從來不會在嘴上多說什麽,千般好也只是體現在諸多看似雲淡風輕的生活細節裡。
這樣的盛千陵,怎麽會不讓人心動呢?
更何況,他還長了那樣好看的一張臉。隻消一眼,就能讓人迷戀的臉。
江裡心中那股充盈又委屈的感覺再次湧上來。他竟不知道,當一個人產生喜歡另一個人這樣的感覺後,心臟會分泌出這麽多莫名其妙的委屈來。
委屈自己沒有早一點遇見對方,委屈自己平平無奇,而對方是天際遙不可及的星辰。
委屈對方不喜歡自己,也委屈自己太年輕,不敢提前暢想有關愛情的結局。
尤其還是這種,不能宣之於口、不會被大眾認可的愛情。
想得太多,江裡低頭自嘲一笑,夾了一筷子熱乾面往嘴裡塞。
他發現自己怎麽這麽磨磨嘰嘰的,不就是看上了個人麽,至於這麽春恨秋悲的?
盛千陵注意到他唇角的笑意,問:“怎麽了?”
江裡微愣,很快搖搖頭,彎起眼睛歡快回答:“沒事,就是能喝蛋酒很開心。”
江裡吃早餐很快,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熱乾面。他用湯杓攪拌著蛋酒,將白糖化開,一連喝了好幾口。
盛千陵把三鮮豆皮和苕面窩推過來,待嘴裡那口熱乾面咽下去了才說話:“這些你也吃掉。”
江裡飯量大,盛千陵是知道的。
不然那天他也不會直接點兩份油燜大蝦。
江裡心安理得享受盛千陵的好,也不推辭,一邊啃面窩一邊喝蛋酒,愜意得一臉滿足,宛如死而無憾。
他抬起頭,看一眼盛千陵。
恰好盛千陵吃這口熱乾面時,沾了一小塊芝麻醬在下唇唇角邊,他卻並不自知。熱乾面都吞下去了,那醬還在。
江裡盯著盛千陵線條優美天然紅潤的嘴唇,看著那一點兒芝麻醬,腦子裡忽然產生了一個十分古怪的想法。
有點嫉妒。
有生之年,他竟然會嫉妒一點芝麻醬。
只因芝麻醬能停留在盛千陵好看又完美的唇上。
江裡不可控地想到夢境裡那個吻。
即使過了這麽長時間,夢境的余顫也早已消失,可他偏偏還記得盛千陵唇上的溫柔觸感。
就跟這碗蛋酒似的,只要嘗過一次,就再也忘不了。
江裡太久沒動,引起了盛千陵的注意。
盛千陵問:“在看什麽?我臉上有東西?”
江裡回過神,掩飾得很快。他從小圓桌上抽過一張紙巾,順手伸到盛千陵嘴邊,說:“不是臉上,是嘴上,沾到芝麻醬了。”
於是,江裡就那麽自然而然地捏著紙巾,替盛千陵擦了擦嘴角。
擦完他才記得去想,這個動作在兩個男生之間,會不會顯得過分膩歪,盛千陵會不會察覺到什麽?
所幸盛千陵只是停頓了兩秒,就繼續低頭平靜地吃麵條去了。
過了一會兒,兩人終於全部吃完。
盛千陵把漱口水塞給江裡,自己開始清理桌上的白色垃圾。
他把桌子收拾好,把那一百多顆糖拎到收銀台裡邊放著,然後開了兩張斯諾克球台的燈。
打開杆櫃取出球杆時,盛千陵這才默默回味了一下江裡剛才給他擦拭嘴角的感覺。
在江裡伸手過來的那一刻,他其實是很意外的。
下意識要躲開,偏偏身體沒有配合大腦的指令,反而微微揚起了下巴。
江裡做這個動作好像順手又自然,絲毫不需要演練。他本就是這樣的人,喜怒哀樂掛在臉上,向來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說什麽也直言不諱,全然不管不顧過分直接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