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B706朱紅色的門口,傅司年站好,抬手,“咚,咚”敲門。他的聲音低沉陰冷,說:“您好,客房服務。”
門很快被打開,聞一凡的臉展露在眼前,看到來人,帶著一點吃驚和疑惑。
傅司年感覺到自己的心是有那麽一秒鍾在停止跳動了,那一秒鍾,很多事情都像一根用力過度繃緊的弦,“啪”的一聲,全部都崩塌了。
傅司年竟然笑了一下。
他很少笑,有的也只是冷笑,嘲笑,皮笑肉不笑,還有偽裝出來的溫柔的笑。
可是在那一刻,他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在那個時候,他是隨心所欲地,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撒嬌就撒嬌,同時地……想發瘋就發瘋。
傅司年推開聞一凡的手,走進B706的門,環顧一番,空氣裡彌漫著酒店淡淡的花熏香,還有一股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
“我來遲了?你們做過了?”傅司年回頭看著聞一凡,譏笑道,“這麽快?許落嘉那個biao子能滿意嗎?”
“你嘴裡不乾不淨說什麽。”聞一凡有點生氣。
傅司年走到浴室,裡面的落嘉可能正好聽見了動靜,大聲說,“外賣到了?我快洗好了。”
是他的聲音。真的是他,無可辯駁了。
傅司年的拳頭緊緊地攥緊。
許落嘉的聲音,傅司年已經聽過無數無數無數次。
他的采訪,他的紀錄片,他唱歌的時候,他的廣告物料,他的錄音棚vlog……所有人都說許落嘉的聲音很好聽,很特別,溫和平靜,像蜻蜓點水,而後在心房留下無數漣漪。
傅司年美滋滋地,驕傲又得瑟,也覺得他們說得對,許落嘉的嗓子真的太特別,太美好了,猶如上帝的饋贈。
可是現在,上帝的饋贈變成了殺死他的一枚毒藥。
傅司年又笑了一下,三兩步退出臥室,從二樓直接躍下一樓,一隻手揪住聞一凡的衣領。
“你幹什……”
傅司年的拳頭落到了聞一凡的臉上。
聞一凡也不是吃素的,他也練過拳擊,三兩下地扭動掙開,舉起拳頭朝著傅司年的肋骨錘去,他心裡也並非不是有氣。
兩個人悶頭就在客廳裡打起來,茶幾上的雜志全部被掃到地上,沙發被踹出好遠,花瓶也被打碎了,“嘭”的一聲。
傅司年看到了碎掉了的花瓶,便將聞一凡拽過去,眼睛也不眨,下了死力氣把聞一凡的頭往滿地的玻璃渣裡按,做這種事情的時候,一般人都是面部猙獰的。
傅司年不,他一直冷著臉,五官英俊,平靜得像在一個美好的早晨煎著吐司。
聞一凡瞪大了雙眼,仿佛看到傅司年的背後有一個要殺人的惡鬼,齜牙咧嘴,面目猙獰,恣睢暴動,那個才是真正的傅司年。
那個滿臉冷淡,高傲冷漠的只是皮囊。
其實聞一凡一點都沒看錯,內裡的傅司年,是徹底的瘋戾和偏激,也許是遺傳於他暴戾的母親,也許是天生的扭曲,讓他的靈魂都是黑色的。
只是傅司年理智凌駕於一切,平時隱藏得很好,也沒有什麽事情能讓他有波瀾。
只是今天,傅司年的靈魂仿佛被生生地撕扯開兩半,一半是理智與冷漠,告訴他,沒有必要,沒有必要,這是徒勞的。
而另一半,就是徹底的絕望和瘋狂,看到聞一凡那張狗臉,聽到落嘉親昵的話語,仿佛就有什麽生生地從他身邊撕扯開一樣,讓他痛不欲生,眼底一圈發紅,許落嘉要從他身邊遠去的認知便讓他想要毀滅一切,同歸於盡。
聞一凡咬牙推開:“瘋子!住手!”
傅司年看著掙脫扭動的聞一凡,波瀾不驚,長腿跨過沙發,血滴得到處都是,他才發現自己的手也被玻璃渣割傷了。
啊,流血了。
聞一凡捂住受傷的脖子,幸好沒割到動脈,他憤恨地盯著傅司年,罵:“瘋子!你是要殺人嗎?來啊!流血了就會死,你來!”
傅司年把血抹在西裝上,喘著氣,點頭,表情依舊冷淡平靜,說:“好。”
然後長手一伸,擰著聞一凡的脖子。
聞一凡的力氣其實已經差不多了,不知道傅司年這個瘋子哪裡來的蠻力,脖子被一雙鐵手抓著怎麽也掙脫不開,揮拳頭朝著傅司年的臉,他也不躲開,像是一點都不會痛。
他不知道傅司年在發什麽瘋,鬧到什麽時候,喘著氣,說:“你有本事就殺了我。”
隨即,他很快就閉嘴了。
傅司年正他把的身體按在落地窗旁邊,他聽到了自己的骨頭和鋼鐵摩擦的聲音。
頭和上半身已經出去了,聞一凡嘗到了雨滴的涼意,26樓的風也很冷,往下看,下面一片空茫,什麽也看不清。
“你幹什麽!真的瘋了嗎!”
聞一凡不敢再說什麽有本事你就殺了我的話,他現在知道了,瘋子是不能激的,越激越瘋。
他看著傅司年毫無波瀾的神情,像是什麽都沒發生,可是脖子上被擰著的手卻明白地告訴他,只要這個人再用力一點,或者往外用力,自己就會瞬間掉下26樓。
聞一凡不說話了。
26樓高空的風和雨,失控感,懸空感,還有血腥味折磨著他。
聞一凡看到傅司年的眼睛落寞地眨了一下,聽見他的喃喃:“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