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總摸了摸禿了一半的頭,在祁澈居高臨下的注視下差點冒汗,“也是我這兒子沉不住氣,被人一激就亂說話,他怎麽樣都應該的……”
祁澈淡淡打斷他:“有話直說。”
“是……是。”周總清了清嗓子,“當時其實是,這個叫顧凌的一直都在打我們Truly名下的一個設計工作室的主意,這幾天我還發現他拿走了許多原創手稿。”
祁澈原本漫不經心地眼神忽地凝了凝:“工作室?”
周總隻當是告狀告到了點子上:“是是,所以當時他們才在大廳裡吵起來了,周博文也是想維護咱們集團的利益……”
說著說著,他又發現祁澈一言不發,眼神中的情緒晦暗不清。
周總又說不下去了,聲音低下來。
祁澈:“還有嗎?”
周總愣住:“沒,沒了。”
“嗯。”祁澈極淡地開口,重新回到了漫不經心的狀態,“他想要就給他,總之比在你手裡強。”
周總頓時整個像被雷劈了一樣:“?”
祁澈轉身離開,一絲一毫多余的情緒都沒有。
周總還想追上去說點什麽,手機忽地響起來,隻得退到一邊接起來。
祁澈往電梯口走,聽到周總在身後遠處打電話:“什麽?又跑去酒吧了??他又去幹嘛……什麽?”
後面的聲音頓時小了點。
祁澈忽地腳步微微停頓,眉心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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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點。
祁澈坐在灰藍色勞斯萊斯的後座,看著車外的車流,燈光打在車窗內,留下一道道光痕。
他抬起手,按了按耳邊的藍牙耳機,高臨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祁老師!您放心,已經把顧先生送回家了。”
“您是怎麽料到的?顧先生的酒真得不對勁,我們的人到的時候他已經喝了一杯了……”
祁澈語氣驀然冷下來:“酒裡加了什麽?”
高臨說道:“沒有沒有,不是加了東西。是換成了極高度數的烈性酒,一般都不會用在調製雞尾酒裡的。顧先生估計沒察覺,喝了一杯就有點……”
高臨絮絮叨叨半天,祁澈聽完,就沒再追問,掛斷了電話。
他的神色沉沉的,比車外遲遲下不下來雨的大片烏雲還要陰鬱。
還好不是下藥,但是灌醉他,又是在那種地方,目的是什麽?
周博文。
祁澈在心底念了一遍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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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凌是被糊裡糊塗送回家的。
他覺得有點不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總之渾身發熱,腳底發飄,暈乎乎的。
別說,還覺得挺開心的,有種許久沒有過的全身輕松感。
他抬起頭,睜開眼,眼前一片模糊,就隱約能分辨出點什麽天花板上的燈……
哦對,這是在客廳。
好大的客廳啊。
裝潢也挺精致,就是稍微有點性冷淡。
這是哪?
好熱。
衣服好礙事。
祁澈踏進客廳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景象。
青年穿著一身黑衣,襯衫扣子已經解到了第三顆,露出了大片白皙的鎖骨,泛著淡淡的緋紅。
顧凌感覺從很遠處的地方聽到了人說話的聲音。
“祁先生你可算回來了,顧先生這樣我們也不敢走……”
“解酒湯已經做好了,要端上來了嗎?”
嘰嘰喳喳的聲音沒完沒了,最後是個極為冷淡的聲音結束了這些雜聲:
“你們都回去休息吧。”
這個聲音有點熟悉,但是也有點陌生。
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幾乎落針可聞。
只有極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顧凌努力抬起重有千斤的眼皮,往聲音那頭看去,就看到一個白衣黑褲的高大男人走了過來。
鼻尖忽地被一陣熟悉的味道所縈繞。
薄荷的味道、冰雪的味道。
像一個人。
顧凌用力眨眨眼,想起一個名字:“祁澈?”
他想了想,下了個定義:“機器人?”
眼前全是男人的模糊身影,再怎麽努力看似乎也只能分辨出他高挺的鼻梁和緊抿的薄唇。
那道像薄荷、像冰雪的聲音從頭頂輕飄飄地落下來:“你叫我什麽?”
顧凌用力地思考了一下,這麽叫不對嗎?
他越想覺得越熱,下意識地扯了扯襯衣領,啪得一聲似乎又扯掉了一個扣子。
站在身前的男人忽地低下身,用手攏住了他的領子。
顧凌隻覺得那股冰涼的香氣更重了。
不能叫機器人。
那叫什麽?
站在顧凌身前的祁澈,垂眼看著他已經凌亂無比的領口和若隱若現的鎖骨。
顧凌忽地抬手,猝不及防地拽住了祁澈垂落下來的領帶尾部。
祁澈:“你……”
祁澈毫無防備地被他的力道拽得彎下腰去,呼吸猛地亂了一拍。
顧凌的手一點點向上移,移到了規規矩矩的領結處。
祁澈瞳孔緊縮,看著面前的人黑眸黑發,眼角泛紅,最後一點殷紅的淚痣,像是極度張揚明豔的水墨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