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齊遠不在,宋業康笑他,用一種很憐憫又很看不起的語氣道:“傻子。”
宋明昭氣急敗壞,“二哥,你把話說清楚了!”
宋業康不說了,自言自語道:“我也是傻子,哈哈哈,一家全是傻子!”
宋明昭是“傻”了些,到底沒有傻得無可救藥,他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什麽,心裡卻極力地否認:總不會就瞞著他一個人吧?大哥他們瞞著他,小玉總不會瞞他的呀!
宋明昭去了銀行,躲在人群中見了宋玉章那從天而降的風采,自然是很迷人很令人傾倒,隨後他見宋齊遠也出來了,兩人談笑之間頗為熟稔,宋明昭就回去了。
手掌心被搓得熱熱的,宋明昭心跳漸漸加快,心裡面的確是亂極了。
“他是不想叫我擔心才什麽都不告訴我,是為了我好。”
“告訴我又有什麽用呢?我也幫不上忙,說不準還要添亂。”
“三哥比我聰明比我有本事,他能幫得上小玉,我幫不上,怨不得別人,只能怨自己沒本事。”
只能怨自己沒本事。
宋明昭回抓了宋玉章的手,勉強笑了笑,他也不想追問了,“你累了吧,這麽晚了……”
宋明昭話語戛然而止——他瞧見了宋玉章嘴上的傷口。
“……吃東西了嗎?”宋明昭有些虛弱地將話說完。
“沒有,你呢?是不是也一直沒吃東西?”宋玉章站起身,將宋明昭上身抱在了懷中,“我的好四哥,我知道你擔心我,已經沒事了,都解決了,來,咱們一起下去吃飯。”
宋明昭由著宋玉章將他拉下去吃飯,心中是全然的平靜。
他是沒有資格“管”宋玉章的,他是宋玉章的哥哥,是四分之一,宋玉章可以想瞞他什麽就瞞他什麽,宋玉章每天去哪兒做什麽見什麽人都與他是毫不相乾的,他是他的哥哥,兄友弟恭,能手拉著手吃飯,也就足夠了。
宋明昭悄無聲息地將一場脾氣全都消化在了自己的肚子裡,等到兩人真正坐下來吃飯時,他已經飽得什麽也吃不下了。
第85章
宋玉章五點剛過便到了約定見面的公館,上一回他就是在這兒招待的聶雪屏,地方很安全可靠。
他來得早,便在花園中的搖椅中欣賞黃昏的晚霞,又是同送宋振橋上山那天一般殘陽如血,宋玉章的心境卻是截然不同,夕陽也看出了蒸蒸日上的味道。
聶雪屏來時,宋玉章正坐在搖椅上,單翹起一條長腿,薑黃色的搖椅,藏青色的長褲,長腿無邊無際,腳上漆黑的皮鞋,一搖一搖,夕陽便在他腳尖也跟著一晃一晃。
宋玉章正在哼曲,回過臉看到聶雪屏,便笑道:“聶先生,你來得好早。”
聶雪屏向他走來,在搖椅旁停住,“事情處理完了,就早些過來。”
宋玉章道:“應該的,廖天東在孟家那受夠了窩囊氣,我們捧一捧他,讓他樂一樂也好。”
聶雪屏聽他說話心中便有感慨,想他不過二十歲的年紀,說話總是老氣橫秋,考慮的也都是利益衡量,二十歲,還是大學二年級的學生,照理說該是在校園內打網球同女學生談戀愛掙學分罵教授的年紀。
宋玉章叫人又搬來一張搖椅,讓聶雪屏與他同坐。
聶雪屏坐下,對晃蕩的搖椅不大適應,想宋玉章倒是喜歡秋千搖椅一類,還是有些孩子氣的。
“聶先生。”
“嗯?”
“多謝你。”
聶雪屏偏過臉。
宋玉章雙手交疊,悠哉悠哉地搖晃,面上神色平常,“我只是牽線搭橋,做了個投機的中間人,日後還是要仰仗聶先生你與廖局長,別把我這個中間人甩脫才好,我相信聶先生的為人,所以先謝過了。”
聶雪屏聽罷微一頷首,“應該的。”
宋玉章知道自己這話說得生疏,不過對於聶雪屏,乃至他任何一位情人,他都一貫如此,錢歸錢,情歸情,涇渭分明的區分開來,免得分開的時候鬧得不清不楚,他可不是吃軟飯的小白臉,從前也都是靠本事吃飯,行騙的本事也是本事,當做騙子很容易麽?
聶雪屏也三十幾的人了,想必該很想得明白,也比那些小白臉會懂事一些,年輕氣盛如孟庭靜這般的,宋玉章真是要緩過一陣才敢碰了。
兩人並排在搖椅上坐著,靜看夕陽西沉,廖天東來時便覺得這畫面很有趣,感覺兩人如同一對客套的父子,當然聶雪屏還沒有老到那個程度,只是聶雪屏的身份地位不自覺地就將他周圍的人矮化了。
廣東大師傅自得宋玉章賞識,頗為感謝,使出了十八般武藝,菜燒得比上一回更慢。
宋玉章吃一塹長一智,不僅派了兩個本地師傅做些小點穿插,還請了廖天東最喜愛的小鳳仙來唱戲助興,廖天東很吃驚,“小鳳仙從來不唱堂會啊。”
小鳳仙今日是虞姬的打扮,千嬌百媚之中又有一股英姿颯爽,笑道:“旁人我自然不理,五爺的堂會還是要理的。”
“為何?”廖天東看了一眼宋玉章,手指在兩人中間劃了一下,“難道宋五爺出的價,我出不起?”
小鳳仙嘻嘻一笑,“五爺太俊啦,我樂意赴五爺的約。”
廖天東啞口無言,同時也心悅誠服。
對於昨天衝到宋氏銀行的行為,廖天東心虛過後隻將它忘得一乾二淨,他在官場混了這麽些年,臉皮已厚得劍都刺不穿了,再說他看了那座金山,便再無顧慮,被孟家這麽壓著,他也實在是夠了,他就不信,宋聶兩家聯合起來還鬥不過一個姓孟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