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們走,我留下。”
“不行!”孟一衝過去擋在傅決寒面前,像隻無助又憤怒的小獸瞪著男人:“你要幹什麽!現在是法治社會,他是你兒子,你想對親兒子下手嗎?!”
男人像聽到什麽笑話,譏諷地看著傅決寒:“就這麽怕嚇到他?”
孟一有些反應不過來:“什...什麽意思,你到底想——”
“栗陽!”傅決寒朝後大喊一聲,同時攥著孟一的肩膀把兩人拖到門外,一陣瘋狂的拍門聲後,整條樓道再次陷入安靜,是栗陽把孟一拖走了。
接下來的二十分鍾,傅決寒一直維持著半跪的姿勢,男人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雙腿交疊,父子倆誰都沒有開口。
手機再次響起,這次是視頻通話。
男人欣欣然接起來,畫面裡一個身形消瘦的人站在客廳中央。
他蓄著長發,臉上表情很淡,可能是匆忙之中跑回來的,淺藍色的毛衣下擺沾了很多顏料,一縷頭髮從皮筋裡逃了出來,胡亂地垂在鎖骨旁邊。
像一尾被水草纏繞在海底的人魚,羸弱但漂亮。
兩人隔著屏幕對視,一個雙眼空洞,一個興致盎然,男人先開口:“叫人,啞巴了嗎?”
視頻裡傳來一聲呆板的回應:“戚哥。”
“小歌,你不會笑一笑嗎,回家就讓你這麽不開心?”戚寒說著把鏡頭一轉,抓著傅決寒的頭髮把他的腦袋懟在屏幕前:“阿決也在這裡,我特意找他來給你看一看,你們有半年沒見了吧。”
傅歌看了一眼,雙手緊握成拳,牽動嘴角扯出一個笑,像面具裂了兩道縫:“謝謝。”
“這麽生硬啊?”
戚寒朝保鏢伸出手,後者拿起那柄砸牛排的錘子遞給他,“知道嗎,你又一次消失兩個小時以上,按照以前的規矩我應該踩斷阿決兩根手指的,但今天我突然發現那對你來說無關痛癢是嗎?”
“嘩啦”一聲,他攥著傅決寒的頭髮把人按倒在地,握著鐵錘的手猛然抬起,對著他的腦袋直直砸下去!
“不要!”傅歌驚聲尖叫,嚇得緊攥住手機:“別動他,是我的錯,是我自己跑出去的!”
男人動作停住,鐵錘距離傅決寒的腦袋只有一寸不到,“怎麽又哭喪著個臉,你就不能對我笑一笑嗎?”
傅歌還在急聲解釋:“我沒有偷跑,我只是出去畫畫,今天外面的桔梗開的很好,我想去看——”
話沒說完就聽“砰”的一聲,男人按著傅決寒的腦袋猛砸在玻璃茶幾上,一小攤血登時就滲了出來,傅決寒全程連哼都沒哼一聲。
戚寒對著視頻一個字一個字地重複:“親愛的,我說過了,我讓你笑。”
空氣凝滯兩秒,傅歌倏地笑了出來。
先是嘴角翕動、然後輕笑出聲,之後就是放聲大笑,聲音越來越大,眼淚越淌越多,他胡亂地抹著臉上的水,笑得難堪又可憐。
傅決寒面無表情地盯著屏幕,眼底積壓著潑天的恨,指尖深掐緊掌心裡,滲出層層血珠。
半分鍾後戚寒把他扶了起來,不知道從哪找了條手帕,親切地幫他捂住傷口。
“阿決今天也很聽話,一次都沒還手。”他話音一頓,像是恍然大悟,看向傅歌:“啊,可能是因為我把他的小男朋友請到了樓下做客。”
傅歌沒作聲,像副好看的壁畫似的站在那兒,戚寒扭過傅決寒的臉給他看:“傷口處理好了,今晚是不是該給我一些獎勵呢?”
傅歌眨了眨眼:“隨便你。”
戚寒溫柔地看著他:“家裡的安眠藥已經扔了,我不太喜歡jian屍,如果等我到家又發現你僵硬地像個死人一樣,你的好兒子和他的小愛人回去坐飛機就得走行李托運了,明白嗎?”
*
目的輕輕松松達到,戚寒離開時心情大好,甚至還幫兒子理了理衣領。
傅決寒撐著茶幾站起來,抓了一團紙巾捂住傷口,視頻還沒有掛斷,傅歌正站在客廳裡安安靜靜地看著他,開口顫抖得厲害:“阿決,你疼不疼啊......”
傅決寒沒作聲,過了良久對他比了個口型:再給我最後一個月。
傅歌怔愣一下,意識到他想幹什麽後瞳孔瞬間瞪大:“你瘋了嗎?”
紙巾掉落,一串血珠順滑而下,傅決寒說:“是。”
作者有話說:
mud我也瘋了啊啊啊啊氣死了!
第32章 “再離開我一次,就同歸於盡吧”
半夜十二點,海邊的夜風冷得像剔骨的冰刀。
傅決寒坐在陽台的石階上,手肘撐著膝蓋,他把煙遞到唇邊輕吸一口,明滅火星隨之閃爍,啟唇吐出時,濃白的煙霧轉瞬就被風吹散。
在他腳下,散落著七八個吸完的煙蒂和兩滴乾涸的血,無心處理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一條磚紅色的血痕從太陽穴一直蔓延到下頜。
冷風蕭瑟,他頭頂壓著一片看不見的雲。
“咚咚——”
敲門聲響起,傅決寒並沒有起身的打算,可房門卻自己打開了。
一道細窄的光亮刺進黑暗,他冷著臉回頭,看到一對黃色的、毛茸茸的耳朵探了進來,隨後是皮卡丘滾圓又笨拙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