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野俯下身,安撫地輕啄他的後頸,手陷入只剩一片青茬的頭皮,隱隱的扎手,痛感微妙卻讓人上癮。他又有些懷念從前蜷曲而柔軟的發梢,張揚的紅色潑散在潔白的床單,熱烈得像一捧開的正盛的玫瑰,明豔得讓人挪不開眼。
酒店外的漆黑夜幕起了狂風,一下下拍打著樓體,入冬的樹木枝葉蕭索,在寒風裡脆弱不堪地抖動,幾次險險彎折,殘余的幾片枯葉離了枝頭,在風裡打著卷兒,被風裹挾著,忽上忽下,顛簸不止,飄飄悠悠落不了地。
酒店房間內,光線虛虛浮浮地飄散了,手掌下,月白色的柔韌的背,化開成模糊的一片。
一睡到了下午,少見的暖陽撥開連日厚重的雲層,毫無保留地灑滿了一室。
沈清野洗漱完從衛生間出來,走到床頭,彎下腰,給響了整早沒電的手機充上電,剛剛開機,各種電話和短信就蜂擁而至,急促的鈴聲打破了房間內殘留的曖昧懶散。
凌亂的床褥內又伸出一隻手,手白皙纖細,皮膚柔嫩,腕骨都生得漂亮精致,循著鈴聲摸到了手機,連著充電線往被窩裡扯,被沈清野伸手抓住了,“剛充上電。”
“哦。”被窩裡發出一聲含糊的咕噥,手很快就縮進去了,“好冷,幫我看看是誰。”
沈清野先走到門口,把空調度數又往上調了兩度,然後走回來,拿起手機翻了翻,“大多是你助理,剛剛的是韋導。”
“韋導?”
被窩裡探出半張臉,雙眼還睡意惺忪,眼皮腫成了核桃,努力睜了睜,“他找我肯定是劇的事,手機給我,我得回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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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姍姍來遲
奚聞裹著被子坐起來,把自己裹成了個蛹,往床邊那兒挪,腰一拉伸,一陣齜牙咧嘴。下半身都麻木了,好像不長在自己身上。
沈清野把手機遞給他,奚聞翻了一下留言,都在問他上午怎麽沒來,一整組的人都在等他。奚聞心頭一跳,看了看時間,已經下午兩點了。早晨的鬧鈴響到沒電,完全沒被聽到。昨晚睡著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他頭太昏,被折騰慘了,到後來都喪失意識了,沈清野哪是傷病患該有的樣子?要是沒傷沒病,是不是半條命都要被他禍禍去?
沈清野從前不這樣的,沒這麽不像話,再怎麽樣也不會真把人往死了折騰,第一次都沒這麽痛,整個人好像被劈開了一樣,從頭到腳都被撕裂了,清洗時他目光渙散,腿抖得站不住,還被壓在冰涼的瓷磚上做了一次。面對面的時候,被掐了脖子,呼吸不暢,極度缺氧和高強度衝擊讓他產生了幻覺,視野裡僅剩的目光瘋狂嗜血,好像捕獲獵物,咬破血管的某種獸類。
現在光想想也後背發寒。
奚聞呼吸了一下,空氣湧入喉管,有點血腥氣,舌頭碰到了破皮的地方,疼得他肩膀一縮。
回撥了韋成歌的電話,接通後韋導的語氣倒不錯,沒有奚聞想象的那麽生氣,還問他是不是腳手架事故後受驚生病了,聲音這麽嘶啞。
奚聞輕咳了咳,眼前就出現了一杯水,他抬起頭,沈清野端著水杯看他。
奚聞接過水潤了潤嗓子,從善如流地順著韋導的借口往下編,說早晨太難受了,實在沒爬起來,所以上午沒來。
韋成歌很好脾氣,“沒關系,下次記得提前請個假。”又問有沒有看見沈清野,說他也沒來。
奚聞抬眼看了看幫他拿著水的男人,面不改色地撒謊,“沈老師昨天情況不太好,今天可能來不了。”
韋成歌沒有異議,又問他下午還能不能堅持下,組裡都在趕戲,進度落後太嚴重。
沈清野可以耍大牌,說不開工就不開工,奚聞卻不敢這樣隨心所欲。
韋成歌這樣說了,奚聞連忙答應,說自己現在就過去。
“過去?”沈清野捕捉到隻言片語,視線掃了掃他,“去哪?你還走得了?”
奚聞翻了個白眼,放下手機,掀被子下床,腳剛沾地,差點膝蓋一軟跪下去。
然後被人抱起來重新放上床。
他閉著眼抽氣,在心裡一通大罵,再好的皮囊也沒用了,他渾身難受地隻想穿越回去把鬧著喊著要跟人睡覺的自己毒啞了,看牢了,千萬別大言不慚地胡亂招惹。
下午的時候奚聞還是姍姍來遲到了片場,沈清野剛把人送到,就被大喜過望的一行人抓著去上妝趕進度。
主演來了,他的戲份就往前挪,奚聞的晚一點就沒事。奚聞的狀態實在太差,整個人萎靡不振。宣雨勾著他的下巴,給他脖子上抹粉,“怎麽回事?昨晚去哪瘋了?”
有些痕跡遮不住,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來。化妝師知道的秘密不少,一向嘴嚴。
奚聞揉了揉青灰的下眼瞼,抱著保溫杯吹吹彌散的霧氣,折疊椅上加了兩層軟坐墊,“沒有,熬夜了。”
宣雨搖搖頭,“你今天拍哪場啊?”
奚聞聳聳肩,“沈老師在補和駱正斌老師的對手戲,得等他拍完了才能到我。估計是巷子裡那場吧。”
“那你今天估計拍不到了。”
奚聞巴不得。
他在片場看了會兒,就回房車裡躺著了。睡到一半,沒人給他蓋毯子,有點冷,打了個噴嚏,揉揉眼睛坐起來,去了廁所。
從隔間出來碰到鄭思,水流嘩啦啦響,他半彎著身在洗手,擠了洗手液,雙手交握揉搓,洗得緩慢又細致。穿著戲裡的白襯衣黑西裝,身材瘦削,戴著金絲邊眼鏡,顯得儒雅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