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遲走到鬱庭之身邊頂了一下他的肩頭:“我師公是不是很厲害?”
“嗯,很厲害。”鬱庭之點頭,頓了片刻他又說,“你不展示一下你的手藝嗎?”
孟遲眉梢一挑:“你想看我製茶?”
“嗯。”鬱庭之點頭。
孟遲笑了笑,轉身往長廊走去:“來吧。”
到底是跟著師公學過幾年,孟遲手法上完全不輸師公,反而更添幾分幹練。鬱庭之靜靜地在一旁看著,看著他雙手在鐵鍋裡翻來翻去,因為皮膚敏感,沒一會兒他指腹、骨節、掌心便覆了一層緋紅,那一點緋色在一片墨綠色中時隱時現,鬱庭之看得有些心癢,忽然很想作畫。
“怎麽樣,你要不要來試試?”師公見他看得入迷,便開口問了一句。
“可以試試嗎?”鬱庭之問。
“算了吧,”孟遲忽然插話,“你別把手給燙傷了。”
師公笑了一聲:“人家都沒怕燙著自己手,你倒是心疼到前頭去了。”
孟遲:“……”誰心疼了。
孟遲抬眸看了一眼鬱庭之,撞上他眼中那點笑意,便開口說:“鬱老師還要教學生畫畫,萬一真燙著了豈不是誤人子弟?”
師公“唔”了一聲:“這倒也是,那你還是就看著吧。”
鬱庭之倒也不是非要嘗試,就這麽看著孟遲製茶也挺有意思。
將上午采摘的所有鮮葉製作完成,已經是臨近傍晚,孟遲惦記著鬱庭之明天還得授課,特地聯系了寺裡下山采買的師父,讓他順路捎上鬱庭之。
原本孟遲還想在山上多留兩天,但江紅給他打了通電話,說是廠裡出了一批品質不錯的乾茶,問他要不要去看看。
“廠裡新換的師傅,做出來的茶比之前好多了,我拍了個視頻給你,你看看,要的話就過來看看,我這還有客戶等著我的回復呢。”
江紅說完就掛了電話,孟遲點開微信,看到江紅給他發的實拍視頻,視頻裡的乾茶條形看著尚可,只是顏色有些發暗。不過手機拍攝肯定是有一定的色差的,孟遲最後還是決定和鬱庭之一塊下山。
師公把下午製的茶讓他倆分了,分別用錫罐裝好,又拿了一些他先前做好的乾茶,讓孟遲帶回去給楊正風,孟遲一一收下,叮囑師公保重身體就轉身上了車。
孟遲坐到鬱庭之身邊,與他肩膀相抵。他先是將自己的茶葉罐塞進背包裡,然後又想把鬱庭之手裡的放進去,不過沒能成功。
“就這一點兒茶,你乾嗎還分兩個罐子裝?”孟遲吐槽問道。
“你做的茶,我要私藏。”鬱庭之拿起其中一個茶葉罐。
孟遲挑起眉梢,指著裝著師公做的茶的錫罐問道:“那這個呢?”
鬱庭之:“送去給我外公嘗嘗。”
聞言孟遲低笑一聲,玩笑道:“你這樣雙標,我師公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鬱庭之:“那你別告訴他。”
聽見這話,孟遲笑得更開了。他看著鬱庭之在昏暗燈光中時隱時現的面容,那雙漂亮的眼睛忽明忽暗,微笑著看向他的時候,好像星星在閃爍。
“鬱老師,你真的是……”孟遲輕歎一聲,卻沒能找到合適的形容詞。
“真的是什麽?”
他原本想說有點可愛,可是又覺得可愛這個詞好像和鬱庭之有點不搭,思來想去,便說:“幼稚。”
鬱庭之淺笑著不予置評。
寺裡的師父開著小三輪把他們送到山腳的公共汽車站,時間正好,他們趕上了回到西池的末班車。
今天起得早,晌午也沒能午睡,上車沒一會兒孟遲就靠著車座睡了過去,直到到了終點他才悠悠轉醒。
大概是因為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孟遲清醒時發現自己又枕在鬱庭之的肩膀上,也沒覺得尷尬,還禮貌地說了句“謝謝”。
此時已經天黑,兩人踩著夜色,從公交站牌往民宿方向走去,剛到門口鬱庭之就接到了佘山打來的電話。
早上鬱庭之給佘山發微信讓他處理評論之後,就一直沒再和他聯系。佘山給他發了好幾條消息,又給孟遲發了好幾條微信,兩人就跟人間蒸發似的,沒一個人回他。
最後佘山隻好打了通電話過來問問情況,主要是問孟遲,如果孟遲覺得困擾,他可以刪博。
孟遲自然是說不用這樣,佘山也就沒說什麽,悻悻地吐槽鬱庭之“見色忘友”就掛了電話。
佘山這麽一通電話,倒是讓孟遲想起來上午他還沒問完的一件事兒。
“你說是你讓佘山來找我做模特,是怎麽回事?”孟遲問,“佘山找楊自樂的時候我還不認識你啊。”
鬱庭之說:“不是那個時候,你拒絕之後,佘山原本是想要找旁人的。”
孟遲點了點頭:“然後他找你畫畫,你就說你想要畫我?”
鬱庭之點頭:“嗯。”
聽到這聲肯定的回答,孟遲立刻就想到當初在拍完照看成片的時候,他和佘山說,其實不一定非要是他,換了旁人,鬱庭之一樣可以畫出同樣的效果,鬱庭之忽然出現,給了他不容置疑的回答。
“一定得是你。”
不能是旁人。
當時,孟遲對這個回答是受寵若驚的感受更多,那時候他和鬱庭之算不上熟悉,也沒什麽牽扯。
此刻,再次聽到鬱庭之說非他不可,孟遲心裡已經沒有了驚訝的情緒,只剩下欣然的喜悅,以及一些微妙的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