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清記得爺爺去世前一周,他去看望,爺爺躺在醫院病床上瘦骨如柴被折磨的不像個人,吃飯喝水甚至上廁所都需要人伺候,拖累了一家人。
同樣的情況換在江言清身上,如果治愈率低,注定要死亡,他不想呆在床上等死,不想求著誰照看著他,那樣太痛苦。
江言清吞了藥,逛了一圈還是選擇回徐庭旭的公寓。
如今這座公寓他呆不了了,是時候換個地方住。
江言清給徐庭旭發了信息,要他今晚回來,他要說分手的事。
打開電視,按到金融頻道,新聞上說,徐家長子將與紀家聯姻,江言清看了眼,按了下一台。
貓跳上了沙發拍著尾巴坐在他身邊,江言清側頭問:“伊伊,我要離開了,你想跟我一起走嗎?”
貓咪用前爪搓著臉頰洗臉,它聽不懂話。
江言清摸著貓的頭,閉上眼休息。
他再抬頭看時鍾,已經深夜兩點,要等的人還沒有回來。
又是這樣。
江言清不再等待,他去浴室洗漱,躺在床上睡覺。
床怎麽也捂不暖,江言清盯著天花板發呆,最後實在睡不著,收拾行李。
離開公寓或者離開徐庭旭似乎並不難,就像江言清下午坐在長凳上思索後決定離開徐庭旭的結論,難的是當他把自己的物品全都收拾好後,發現每一件東西都充斥著各種回憶。
行李箱共有三個,包含著五年來他們的各種回憶。
藍色玻璃杯是他們一起外出旅遊的紀念品,紅色手套是他們在一起後徐庭旭第一次給他送的東西,黑色的藍牙耳機是他們在一起第一年江言清一起購買的……
無論他和徐庭旭之間的感情究竟有多少,那些回憶足夠傷人,它們不可避免的提醒著江言清他們的過往,提醒著江言清他們從此以後是毫不相乾的兩個人。
江言清蹲在行李箱旁邊,雙手捂住臉頰,終於泣不成聲。
早上八點,公寓門有了動靜,江言清不去看也知道,是他等了一晚上的人終於回來了。
出了臥室,他看見徐庭旭解開領結往沙發上一扔,滿是煙味的要往浴室鑽。
江言清壓抑了一晚上的情緒得到爆發,“你到底用不用手機?”
徐庭旭渾身都是外頭的寒氣,他解開兩顆扣子,沒有耐心地道:“是個正常人都用手機,你發什麽瘋。”
他去廚房倒杯水,發現江言清根本沒燒,“不燒水?”
江言清深呼吸一口氣,“為什麽我每次回你的消息,你都不回。所以你不是正常人?”
徐庭旭覺得今天的江言清有點反常。
平常的江言清是溫和的,是冬季刮來的一陣春風,暖烘烘的,說什麽他都不在乎的模樣,今天像是變了一個人。
“沒看到。”徐庭旭打發著,他把一直放在口袋裡的江言清的手機丟給他。
江言清沒接,手機砸在了地板上。
“壞了回頭給你個新的。”徐庭旭開冰箱,冰箱裡有放著的冰的礦泉水,“給我燒一壺水。”
語氣是帶著命令的口吻,上位者的姿態,江言清恍惚間記起,徐庭旭歷來都是用這類的口氣同他說話,只是他沒察覺。
江言清不想在跟他扯些別的,這些天他心力交瘁,對徐庭旭有再多的不舍,現在也該清醒了。
深呼吸一口氣,江言清道:“徐庭旭,我們分手吧。”
徐庭旭去了浴室,浴室有衝水聲。
江言清為了把話說清楚,走到浴室門口敲著門,再次說著:“我們分手吧,徐庭旭。”
浴室還沒有人聲,江言清握著拳頭,心裡頭的情緒複雜。
“分手”這兩個字,江言清原以為一輩子都不會說出口,當他說出口時,語氣是穩的,平緩起伏也都在正常范圍內,看似平淡。
只有江言清自己知道,“分手”二字說出來的痛苦。
打算共度一生的人,從頭到尾沒有愛過他,看不起他,把他當成替身,連分手都需要他追著告訴。
浴室有五秒鍾的無人說話,江言清聽見蓮蓬頭再次開啟的聲音。
“好。”
江言清抖著身子笑了起來,奪眶而出的眼淚被他狠狠逼回去,他還要說分手後續的事,“貓你照顧不了,所以我帶走,我會盡早搬出去,其他東西帶不走你就扔了。”
相伴五年,分手時五年的所有事都只有簡單的一句話概括。
“行。”
江言清站在通風口,寒意陣陣,他咳嗽了聲,到底幫徐庭旭燒一壺熱水。
徐庭旭不會做家務,可能連熱水壺都不知道放在哪裡,他的一切全是江言清打理好的。
水燒好,徐庭旭也出來了,他換了一套正裝,瞥了眼行李箱,出客廳時,發現江言清正在裝病例本和拍的CT。
徐庭旭隨意問了句,“這是什麽?”
江言清小心收好,他垂下眼簾,三緘其口地道:“不重要的東西。”
“你要出去?”
“嗯。”
江言清望著門口的那道身影,捏著掌心的肉,“徐庭旭。”
徐庭旭沒有回頭,“嗯?”
江言清張著嘴,把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沒什麽。”
他想說祝你幸福,想說你可以得償所願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了,可他小心眼,他還是希望離開他後的徐庭旭不要那麽快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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