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鬧哄哄的,遲鷺隔著好遠就能聽到動靜。
他一腳邁入教室門,抬眸掃了一眼。
教室因為他的歸來而產生了一刹那的冷寂。
很快,有個風鷹學生反應過來,指著司空禦和景年洲,“快,遲主席,他要打人,我們不辭辛苦代表風鷹來貴校交流,這種野蠻暴力的——”
遲鷺掃了他一眼。
那眼神冷淡漠然,不含什麽威脅性,風鷹學生卻覺得喉嚨被封印般,硬是沒敢說下去。
遲鷺走了兩步,彎腰撿起了一團紙。
那是司空禦剛剛撕掉的挑戰書,撕得潦草,拚一拚還能看清內容。
司空禦顧不上景年洲,甩手將他扔出去,冷著臉衝遲鷺道:“給我。”
“……”遲鷺不言不語,安靜地將上面的內容掃了一遍。
司空禦焦躁起來,“姓遲的,給我!”
遲鷺微微側身,避開他過來搶的手。
“你耳朵聾了——”
司空禦咬牙,狠狠抓住了遲鷺的手腕,掰著他的手,想從掌心摳出那點皺巴巴的碎紙。
景年洲被人扶起來,嗆咳不止,看起來頗為狼狽。
……興許是怎麽也沒料到有人會當場動手。
遲鷺忽而側目,說不清是什麽意味地將那幾個風鷹的學生端詳一遍。
司空禦壓低聲音,咬牙切齒,“我現在很生氣,你不要唱反調——”
遲鷺忽然上前一步。
司空禦渾身僵住。
沒人看到的地方,遲鷺的手搭在他脖側,借著視角遮擋,隱晦地摩挲著某塊皮膚。
……司空禦記得,那裡好像有一顆痣。
遲鷺的指腹不輕不重地在那裡磨蹭。
一下又一下。
像在安慰。
眾人看不到這些小動作,只看到遲鷺伸手搭了一下司空禦的脖頸,後者便安靜下來,仿佛灼燒的烈焰驟然遇了平湖,乖順地被沉入湖底,寸寸熄滅。
遲鷺的動作,是在表達他心裡有數,司空禦很少能這麽直白地解讀出別人的肢體語言,這次卻莫名懂了。
過了一會兒,他悶悶命令:“不許答應。”
遲鷺:“好。”
安撫好司空禦,遲鷺攤開那張皺巴得不成樣子的信,走到景年洲面前。
“你要挑戰我?哪一科?”
社團挑戰書一般是根據社團定位確定的挑戰方式,但偶爾也會挑戰聖蘭德的教學科目。遲鷺又不是社團成員,只能pk這些。
景年洲已經恢復儀容,臉色還是不太好看,但已經算得體,聽聞此言,唇角向上扯動了一下,“數學吧,聽說遲鷺同學數學不錯,經常是滿分。”
遲鷺歪了一下頭。
“我記得你是因為數學競賽被保送的。”
“不錯。”
遲鷺神情淡淡。
“用你最擅長的東西,給我下挑戰書,賭注是我的獎學金——”
遲鷺身量高,垂著眼睫瞥下來時,會有種高高在上的睥睨感,明明他多余的話都沒有說,臉上一分表情也沒有——
可誰都能感覺到嘲諷。
景年洲:“……”
角落裡,一個男生小聲嘟囔:“什麽德行,不要臉……”
景年洲的臉色隱隱有些難看。
遲鷺不緊不慢地將那張皺巴巴的紙攤平,疊好,然後居高臨下地,塞進景年洲胸前的口袋裡。
“我拒絕。”他說。
教室後排,司空禦很細微地松下肩背,靠進桌椅之間,散漫地捋著頭頂亂糟糟的頭髮。
慕容雯的課桌就在旁邊,大小姐的桌面上歷來是不擱正經東西的,鏡子口紅散亂地鋪陳著。
司空禦隨手拿起一面小鏡子,趁著眾人不注意,瞄了眼頸側。
……嘖。
都搓紅了。
這是連日以來,第一封被退回的挑戰書。
男孩子都有一股氣性,有時明知是坑,在某些特定情境下,也會咬著牙往裡跳,在高三六班的時候,風鷹學生就利用了這種心理,其中男生數量過半的數學社和籃球社成了重災區,反倒是類似手工社民樂社這種小型社團避開風波——也可能是風鷹學生不會手工和民樂。
正因如此,六班女生最近火力全開,在論壇以及各種群聊中將風鷹學生從頭到尾diss了一遍,若不是礙著兩校和平,只怕要面對面給他們挨個一磚頭。
什麽帥哥美女?見鬼吧,奶奶我看你順眼的時候,你放屁都是香的,看你不順眼,活著就是浪費空氣。
“我知道,最近聖蘭德的同學們對挑戰一事頗有微詞。”遲鷺正往後走,景年洲忽然出聲。
他緩緩舒出一口氣,笑意微微,姿態松弛下來,帶著一股胸有成竹的自信,“但我們也是受邀而來,或許在你們眼裡很囂張,可挑戰書能快速調動起同學們的緊張情緒,如果不想輸,就要拚盡全力,而暫時未收到挑戰書的同學,也會積極準備,加倍努力,這難道不是一種高效的激勵措施嗎?”
“你可行了吧,就你有嘴,叭叭叭的。”遲鷺還沒回應,邵子濯先不耐煩地回頭,“有些話我憋在心裡很久了,景年洲,你這樣說話,是不是覺得自己特牛逼特帥?我們整個學校就等著您拯救了,您就是奧特曼人間體是吧?賦予自己這麽強的使命,你有沒有問過自己一句——你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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