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貼得這麽近,我沒法睡覺。”
“不行,我怕我睡醒了,你就變成海豚遊走了。”
“你多慮了,我和電影男主角不像,我沒有窮盡畢生也要追逐的理想。”
“孤獨就是你的理想。”丁厭說完,詫異自己還能脫口而出這麽文藝的句子,但不太應景,他感到無地自容,埋頭在楚瀛頸肩亂蹭,“我不管啦,就這樣……我就要這麽睡……”
但抱得那麽緊,怎麽可能睡得著,於是兩人只能在床上滾來滾去,不知疲倦。
過度放縱會使作息晝夜顛倒,盡管每天黎明才能在倦怠中睡去,丁厭卻不想糾正或脫離這樣醉生夢死的狀態。
那部電影喚醒了他內心的恐慌,他熱愛現在的生活,傍晚起床站在陽台上俯瞰這座寧謐安靜的小鎮,他變得開始向往一成不變和乏味。
好希望永遠留在這裡,生活靜止在這一刻就好,什麽都不要發生。
可惜萬事萬物終歸有盡頭,十二月初,丁厭因姐姐打來的電話中斷了無憂無慮的假期。
丁茵餐廳的籌備進入收尾階段,預計聖誕節開業,想請他回去幫幫忙。
收拾行李的那天,丁厭找不到自己的耳機了,他在臥室裡翻箱倒櫃,找遍了每個角落,最終耳機沒找到,倒是意外獲得了一本紙頁泛黃的日記。
它落滿了塵埃,被遺棄在櫃子和地板間的縫隙裡,他用沾了水的毛巾擦乾淨封皮,翻開的瞬間依然被撲面而來的粉塵霉灰嗆得咳嗽。
第一頁是用鉛筆歪歪扭扭寫著的兩個漢字,字跡一看就屬於還在學寫字的小孩,控制不了筆鋒和力道,“楚瀛”兩個字的偏旁部首嚴重分家,卻又寫得極其認真,一筆一畫完整齊全。
我看一看,他會生氣嗎?
丁厭轉動腦筋,說不準自己偷看了會釀成何種後果。但以年份而論,恐怕連楚瀛自己都忘了還寫過這麽一本日記吧?
他在還給楚瀛和先偷看一眼之間自我博弈,但沒能抵抗住好奇心,翻開了第二頁。
這不是一本尋常意義上的日記。可能得到它時,楚瀛的年紀還小,中文不夠好,寫得最標準的就是自己的名字。
每一頁記錄的段落句子更像啟蒙教育階段的孩童學習造句。比如:
1.今天,吃了蘋guǒ,味道壞。
2.哥哥dǎ我的頭
3.今天是禮拜六,天氣qíng lǎng
4.看書是累的,想玩
從這個時期起,就能看出是個執拗的小孩了,即使只是寫給自己看的日記,也絕對不用英文蒙混。
讀到“有cì在花園,chuō我,疼”的時候,丁厭嘴角上揚,想象出一個表情冷淡的小男孩在樓下的花園裡被花藤或荊棘扎到手的畫面。
由於每篇內容不多,還只寫了半本,丁厭十來分鍾就翻閱完畢。
那些寫不出的名詞,楚瀛都用簡筆畫代替了。
有一頁是“想吃,媽媽做的↓”,然後下方空白處畫了一個圓圓的餡餅,中間有五角星的形狀。
旁邊是一個哭鼻子的小人兒。
啊,真可憐啊……想吃想的都哭了,不知道最後吃到沒有。
哈哈哈,笨蛋,為什麽不直接跟你媽媽說呢?
丁厭用手機拍下這一頁,並把日記本塞進了行李箱最底層。
第61章 首飾盒22
餐廳開業在即, 丁茵白天忙著招人培訓,晚上還要留在後廚,和林睿討論菜單和試吃新菜品。
她著急讓丁厭回來幫忙, 是這些天每晚為了試菜而加餐,體重猛增了5斤, 她可不能再這麽吃下去了, 只能求助於隨吃不胖、還有豐富探店經驗的弟弟。
丁厭得了這份美差, 天天有不重樣的佳肴美酒換著品嘗,快樂不必言說。
但他也沒閑著, 度假時拍了很多視頻,這些素材剪好了都是他的存貨, 每天都能發新作品。
他消失了一月有余, 再冒頭, 評論區的吃瓜路人和黑粉都已不見, 只剩下鐵杆粉絲們;紛紛趕來評論“失蹤人口回歸的第一件事就是撒狗糧[泣不成聲]”“哥夫又帶你去天堂浪漫了嗎[看]”“我能不能變成你們的掛件跟著去”“下次帶我吧”
雖然熱度降下來了,但丁厭其實更喜歡這種不溫不火的氛圍,愉快地保持每日8點準時更新。
丁茵為新店開張正加班加點地給新員工做培訓,丁厭一並留下參加,因為姐姐說可以給他發領班的薪水,有他這麽個漂亮的人點菜上菜, 是吸引顧客的活招牌。
然而在指導餐飲服務這件事上,最專業的人是楚瀛, 畢竟只有他是真的在餐廳裡端過盤子。
丁厭吃著切得薄薄的醃火腿肉, 問:“你只是體驗生活, 為什麽要乾兩年呢?”
楚瀛把他們當作顧客, 扮演服務生挨著給他們倒酒, 說:“想試試看, 靠打零工攢到錢能買得起什麽。”
“謝謝。”丁茵擺正酒杯,“那你最後買了什麽?”
楚瀛放下醒酒的玻璃器皿,回到座椅上,回答:“一只花瓶。”
姐弟倆都笑了,一旁頭戴廚師高帽、片著火腿的林睿點評道:“不失為一種行為藝術。”
丁厭講話不太分場合,他想著林睿是姐姐的舊相識,那也算自己人,說起私事並不避諱:“姐,你這幾個月常回家嗎?見過我爸媽沒有?”
“我邊帶孩子邊工作,還要處理一大堆雜事,哪有時間回去?”丁茵瞧他的臉色,一猜即中道,“怎麽?你們倆露餡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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