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霧蹙起了眉心。
“修好的路你都還沒走,讓那群惡人走了,不知道他們找什麽,找完田裡地裡山裡就闖我們家裡。”村長一大把年紀,哭得像個受欺負了的孩子。
大山裡沒監控,村長就想拍下證據,哪知道被發現了,手機都給他砸爛了。
其他人也就不敢偷拍了。
這都是什麽年代了,還有小鬼子進村的場面。
村長用別人的手機打給的陳霧,他記不住號碼,在他用來記一生瑣碎的小本子上寫了。
“小霧,那群人還沒走,他們把村子圍起來了,報警有用嗎?”村長慌裡慌張地找主心骨。
“有沒有用都要報警。”陳霧找拖鞋穿上,“我現在還不能坐長途車,沒辦法趕回去。”
村長停下哭聲:“小霧你,你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坐車出了事,就快好了。”陳霧說,“你登記一下都有誰被打了,打了哪兒。”
村長顫著手抹臉:“都不知道是誰乾的,也沒辦法要賠償啊。”
“你先登記。”陳霧說。
“行,我一會就挨家挨戶登記。”村長臥倒在牆邊,腿被踹得抽筋發軟,頭也破了,“你家老屋被翻得最嚴重,我晚點幫你整理一下。”
“不要整理。”陳霧說,“是什麽樣就什麽樣。”
村長扶著牆爬起來:“那我就把屋門弄弄吧,門都破了。”
陳霧面對牆壁站立,視線集中在一顆突起的石灰顆粒上面:“破就破了吧,重新打一個就好了。“
村長說一時半會找不了人。
“會有人打的。”陳霧安撫了幾句掛掉,他找到手機上陌生號碼的未接來電,嘴角抿了起來。
晏為熾拿著乾淨的濕襪子從洗手間出來:“你老家有事?”
陳霧輕聲:“發現了。”
晏為熾沒聽清楚:“發現了什麽?”
陳霧摘下眼鏡擦了擦鏡片,發現自己好笑了。他轉身說:“阿熾,我給季明川打個電話。”
晏為熾找衣架的動作驟然一停:“你怎麽知道他號碼的?”
陳霧給晏為熾看陌生號碼:“這個。”
晏為熾火冒三丈:“就打了一次,你怎麽聯想到他身上的?”
“他還是原來的號碼,”陳霧趕緊解釋說,“我只是記性好,不是有意去記的。”
晏為熾把濕襪子扔桌上,他能感受到陳霧此時的心情很差,很少有的情緒起伏這麽強烈,還是跟他不涉及的老家有關。
也明白事有輕重緩急,現在不是吃醋的時候。
“開免提。”晏為熾躁鬱地妥協。他媽的,當年就該無視那群怎怎呼呼的大爺大媽,拿扳手對著找死的季明川多敲幾下。
陳霧撥打那串陌生號碼:“讓那些人走,你回村賠償,道歉,修補被破壞的所有東西。”
季明川料定他會打過來,仿佛捏死了他的軟肋,淡淡道:“我都做了,你會跟我見一面嗎,哥。”
陳霧:“不會。”
季明川的呼吸聲瞬間就出現了紊亂的現象。
“這是你應該做的。”陳霧的聲音還是一如往常的緩慢到給人一種溫吞感,只有和他生活的時間足夠長才能嗅出他的生氣,真正的生氣到了極點,“天亮之前村裡人沒有被你安頓好……你看著辦。”
尾音還飄在半空就掛了。
季明川面部陰沉扭曲,手機被他砸到了牆上,當場破裂:“多久沒見了,耍了我的帳沒清算,還當我是八九歲。”
幾分鍾後,拿了車鑰匙下樓,駕車回老家。
第53章
病房裡寂靜無聲。
晏為熾從後面抱住陳霧, 將被他捏住的手機撥出來,清空剛才的通話記錄。
那就是個陰間玩意兒,晦氣。
陳霧垂頭看手上的眼鏡。
晏為熾把他轉過來, 吻他緊緊抿在一起有點泛白的嘴唇:“不氣。”
陳霧說了村裡發生的事:“生活了十幾年的家鄉, 看著他長大的鄉親們, 他也能下得去手……”
晏為熾抬了抬眼簾,季明川連多年為他掏心掏肺的人都能拋棄, 就算是把放把火把村子燒個精光,他都不覺得奇怪。
說實話,季明川挺適合在爾虞我詐的大家族生存的, 機關算盡手段低劣, 利欲熏心把對手跟親信全割了, 能爬上去, 卻爬不到太高最終淪為關進精神病院,大小便失禁的那類角色。
不論身處哪裡,都必須要有底線和良知, 晏為熾無數次地自我警醒。
晏為熾不停揉搓陳霧冰涼的臉:“他要找什麽?”
“藥材。”陳霧說。
晏為熾皺眉,治那什麽隱疾的?以前好像陳霧說筆記能默,但是默了也沒用, 不是那些藥。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季明川找到答案了?
“就是我在飲料瓶裡種的那個。”
耳邊很輕的聲音猶如巨石砸進晏為熾的思緒深海, 把他用對陳霧的愛喂養長大的魚蝦全砸得頭暈眼花,口吐白沫。
從春桂水庫上的小屋到首城的公館觀景台,從兩株到四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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