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囑公布與眾。
一份輕薄又厚重到無法估算的產權轉讓書,為這場漂浮虛幻的送終畫上了句號。
葬禮之後,五太太帶著遺物回到療養院。
先生在世時,她是先生的弱點,先生不在了,她是兒子的弱點,很有自知之明,也明確哪些不可為。
這年立夏,新的掌舵人接任,晏氏在商海的航行繼續向前。
晏氏挺過多次暗鬥渾水摸魚存活至今的幾個派系基本被一波收了,根基最壯的派系也被抓住了來不及撤溜的尾巴,出人意料的以晏振,也就是晏二爺為首,他下落不明。
裝病裝的,提前跑了。
晏氏
沉肅的書房裡彌漫著煙味,晏為熾坐在辦公桌後面,襯衫外的胳膊上戴著一塊黑布。
一個內部小會開了有小半包煙的功夫了。
剪著學生頭的年輕人提議道:“少爺,晏振的小女兒和朋友在法國小鎮旅行,位置已鎖定,我們可以馬上,”
其他兩人雖沒開口,眼裡卻流露出一樣的想法。
晏為熾吐煙:“沒必要。”
書房一陣緘默。
晏為熾擺手,三人退出了書房。
不一會兒傳來匯報聲,晏嵐風來了,晏為熾將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裡,收拾收拾桌上的煙灰跟資料,扣住旁邊放了挺久的小碗,拿到自己面前。
晏嵐風進來時,入眼是吃著白糖的晏氏新董事長。
這是最後一次清理了,他似乎不是很急迫。
晏嵐風坐到一處,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她懷疑當年父親以悲傷過度為由去寺裡靜養之後,晏氏跟晏家內部的風波起與滅都是小弟的手筆。
就是小弟在首城做邊緣人期間的事。
因為那裡面有微妙的一點底線殘留,沒有趕盡殺絕斬草除根。
外界以為是人老了,手軟了。
晏嵐風摩挲細瘦的手指,她的心境早已發生了顛倒性的變化,從局裡跳出來成了旁觀者。
小弟跟三姐的兒子都和她沾親,在她眼裡,他們是首城商界新一代人物裡的佼佼者。
那麽,就目前而言,誰是贏家,誰是輸家。
季明川覬覦金字塔頂的位置,妄圖隻手遮天,從小弟在他認祖歸宗的那天歸來就暴露了他的定位,他如果不放棄重立目標,終將陷入困境一敗塗地。
小弟想徹底擺脫晏氏,渴望自主可控的人生,他也沒贏。
然而輸贏都是一體的,轉個方向就是贏面。
看你轉不轉了。
晏嵐風想,父親的心腹體系全都是暗牌,無人知曉,怕是早就悄無聲息地直接交到了小弟手上,不是現在的那三人,而是藏得更深的那一批。
小弟似乎對權勢沒有了追逐心,但他有比命還重要的東西。
那他就不能懈怠,不能變道。
他用他的自由,換取了他至高無上的愛情。
晏嵐風的視線掃向牆上的大相框,又去看小弟頭上的紗布,她奇妙地猜想,父親不動陳霧,說不定就是他親自為小弟挑選的枷鎖。
小弟如他所願,戴了上去。
父親走了,真相也跟著被掩埋,混合了再多的運籌帷幄,依舊是塵歸塵土歸土。
“小弟,晏氏不需要我了,我打算去國外定居。”晏嵐風有意在這時候隱退。女兒的病情不穩定,需要她照料,兒子闖了大禍被她關起來沒能戒掉毒品,逃跑後下落不明,她的人一直都沒找到,怕是凶多吉少,她該從名譽加身的企業家轉到母親的角色上了。
而且丈夫在國外陪女兒,長期跟她聚少離多,感情淡了,太太的身份她也沒拿捏到位。
晏為熾用杓子挖了一杓白糖放進口中,牙關咬合著發出咯嗞咯嗞聲響:“再等一年。”
晏嵐風一時沒捋出他提出這個時間的原因。
晏為熾道:“我要去陪讀。”
晏嵐風:“……”
小弟說的話估計沒有水分,真的就是想跟陳霧一起去倫敦,直到他結束交換生的學習之旅。
至於那個膳食公司,可能會在他無聊的時候打發時間用。
“陪讀這麽重要?”晏嵐風心平氣和地說,“雖然我跟陳霧沒有怎麽接觸,但他一看就是獨立的性子,完全可以在異國他鄉適應生存下來。”
晏為熾把杓子丟進小碗裡,是我不能適應。不明顯嗎?還要我明說?
“我答應他的事,都會做到。”晏為熾喝了口水,口腔裡甜得發膩,“晏氏這邊,你再管理一年,需要我做決定的可以找我。”
晏嵐風有自己的打算,她面露猶豫,耳邊響起一聲,“英國分部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
晏為熾對上晏嵐風略顯震驚的眼神:“成交?”
晏嵐風同意了。
雖然她多待一年,夜長夢多。但是,風險向來與利益並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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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為熾搞定了陪讀的事,當晚就跟陳霧視頻。
剛到地下停車場,準備前往飯局。
陳霧在搗藥,他發現晏為熾那邊有意無意地晃過三個腦袋,不由得好奇地睜大眼睛。
“斯斯文文的是晏律,猛男是駱隊,學生頭是喬秘。”
陳霧身邊的保鏢給他一一介紹。
晏為熾寒聲:“多嘴的是誰,我看看,給他漲工資,我親自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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