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教的話……你學嗎?”紀朗清了清嗓子問他。
“嗯。”
紀朗抿了抿唇,頓了好一會兒,才指著桌上的茶點道:“一見到好食嘅嘢,我就會諗起你。”
“一見到好食……”
“見到好食嘅嘢,我就會諗起你。”紀朗接在他後面把話補完,又翻譯道:“一見到好吃的,我就會想起你。”
粵語九聲六調,不是從小耳濡目染,要學起來其實很難,傅星徽又嘗試了一遍,搖頭道道:“教個短點的吧。”
“同你傾偈好開心。”
這次傅星徽複述地輕松了一些,“同你傾偈好開心。”
“對,”紀朗說:“和你聊天很開心。”
感覺連著學的兩句都像是搭訕情話,傅星徽問:“有實用一點的嗎?”
“實用啊……”紀朗思索了一會兒,“我哋諗住幾時拉埋天窗啊?”
“我哋諗住幾時……拉埋天窗?”傅星徽嘗試著複述了一遍他的語音語調,紀朗垂下眼睫,戳了戳碗裡的奶黃包,回答了一句:“依家。”
“嗯?”傅星徽顯然沒聽明白紀朗說的這句是什麽意思。
“就是誇你說得好。”紀朗抬起頭彎了彎眼睛,眼下的臥蠶顯得格外人畜無害。
“那……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傅星徽問。
“外面下雨了,記得關窗。”
“是嗎?”
傅星徽總覺得這個發音似乎差得有點大,但想著隔行如隔山,發音差距大也情有可原,於是又把那點懷疑壓了下去。
而紀朗則偏開頭,借著茶水漂浮起來的白色水霧擋住了他並不算掩飾得很好的眼神。
他們一個夾帶私貨的亂教,一個認認真真地苦學,有一搭沒一搭地教了半天,等一頓夜宵吃完的時候,天上的月亮都困了。
紀朗給他留的分量相當實在,傅星徽老早就快吃不下了。
可也說不出是什麽緣故,大概是郊區的夜晚太迷人,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幾分鍾,多待一會兒,而待下來的理由,好像除了繼續吃,也找不出別的了,然後就把自己吃撐了。
兩人一塊兒把茶具和餐具收拾完回到臥室門口,傅星徽對紀朗道:“我去睡了,你也早點收拾一下睡吧。”
“哥,”紀朗忽然問:“你今天回來,是不是就不走了?”
傅星徽短暫地沉默了一會兒,對他道:“你那天是不是聽到了?”
紀朗沒想到他這麽直接,愣了半晌,坦白道:“聽到了,門……沒關嚴。”
“我是有過退出節目的想法,但是現在退出可能會導致對你不利的輿論,更何況你現在在談解約對吧,這種時候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紀朗,”他望著青年道:“不管過去發生了什麽,我們現在好好把這檔節目錄好,可以嗎?”
“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嗯?”
“因為和我同框影響不好,所以就推掉和我同台的節目,又因為退出會引起爭論,選擇留下來,”紀朗沉默了一會兒,忍不住問:“哥,在你心裡,是不是就只有事業和工作,對事業發展有利的事就去做,不利就不做。”
“紀朗……”
“哥,為什麽不能是單純地因為你想或者不想呢?”
傅星徽雙手攏在一起抵了抵眉心,“我想不想重要嗎?”
紀朗看著他,“對我來說很重要。”
“你該睡覺了。”
“你回答我,我就去睡。”
傅星徽歎了口氣,對他道:“紀朗,就像你在學校裡就要學習,出了社會就要就業一樣,上任何一個節目對我來說都是工作的一部分。”
他四兩撥千斤地回答了紀朗的問題:“你覺得會有人想工作嗎?”
“我不是問這個——”
“你不是說我回答你了你就去睡嗎?”
“我……”
“不遵守規則就沒有下次了。”
紀朗憋了一肚子氣,蹭地站起來,“睡就睡。”
“記得洗了澡再睡!”
傅星徽望著他的背影笑了一下,無奈地搖了搖頭,剛準備桌上零零散散的吃食收起來,紀朗又跑了回來。
“拿台燈?”傅星徽把台燈遞給他。
“不,我是想問,”他喘著氣道:“明天早上我睜開眼睛的時候能見到你嗎?”
“我明天也有工作,”傅星徽說:“不過我會晨練之後再走,你要是六點能起來,說不定能看到。”
“這麽早。”紀朗下意識道。
紀朗晝夜顛倒已經很久沒這麽早起過了,倒是直接熬到這個時間再睡的情況更多……比如昨晚。
傅星徽無視了他的撒潑,“再討價還價就五點——”
“明白了!”紀朗打斷他的話,一把奪過台燈,轉頭就只剩個背影了。
傅星徽看著他的背影,先是禁不住笑了笑,半晌,他臉上的笑意又一點點淡了下去。
第15章 清晨
次日清晨,傅星徽在鬧鍾響起的第一聲就坐起來關掉了鬧鍾,他沒有什麽起床氣,三兩下便疊好了被子,利索地從樓梯上爬下來,因為其他人還睡著,他步子格外輕。
下到最後一級台階的時候,他的目光落在下鋪睡得四仰八叉的人影身上,微微蹙了眉。
為了保證明星的隱私,節目組給他們準備的床都是安裝好了遮光床簾的,然而紀朗就大喇喇地躺著,任由清晨的光打在他身上,大概睡前根本就沒留意道還有床簾這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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