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打車回去,因為時間太晚,公交車都已經停運。蔣均良正襟危坐在後座上,面目平靜,只是眉眼的倦色出賣了他的心情。魏惟一被那蒸氣感染了些許熱量,率直地打開話匣子:“蔣均良,你什麽時候開始抽煙的?”
那身板筆直的人轉頭看了他一眼,從窗外照射進的燈光打在他的背後,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安靜地說:“初三暑假。”
“這也太早了吧?”魏惟一發出感歎,“還是少抽點煙吧。”還是不自覺地說出了這種勸慰的話啊,應該不會讓他討厭吧。這樣算蔣均良的煙齡大概有一年了,還這麽年輕,他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身邊的男生,高聳的鼻梁,線條分明的側臉,還有那雙最漂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回望著他。
嗯?魏惟一幾乎彈起,頭頂卻碰到了天花板,齜牙咧嘴地揉著頭重新坐好。不鹹不淡的聲音找好時機拋了過來:“應該不是我的錯覺,你好像經常盯著我看。為什麽?”他的語氣似乎是真的在求問一樣不解。
魏惟一感覺自己大腦要宕機,乾脆死馬當活馬醫,胡說八道:“因為我覺得你很好看。”
蔣均良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他的答案是這樣,好久才回了一個字:“哦。”
出租車速度一向很快,沒過半小時就到了他們倆的小區。兩個人走到路口,看著漆黑一團的夜裡和街上不約而同地掏出了手機和......手電筒。
魏惟一哭笑不得地看著蔣均良從包裡拿出來的中型手電筒,注意到對方甚至是習以為常的表情時,他有點不可思議:“你回家一直都用手電筒嗎?”
蔣均良也看著他還沒打開功能的手機,挑了挑眉:“對,手機沒有手電筒好使。”
怎麽可能?魏惟一並不相信,但是隨後的路程向他證明了蔣均良說的並沒有錯。手機自帶手電筒的范圍太小,根本沒辦法在一片沒有路燈的漆黑裡找到方向,只有手電筒才能發揮作用引領方向。魏惟一問蔣均良:“你在這住了多少年了,這麽了解?”
“從小學開始就住這了。”
“那還挺久的。”
“你平時應該不住這吧?”蔣均良問。
?!魏惟一開始有點慌亂,但轉念一想,他也不算撒謊於是理直氣壯地回答:“是,這是我奶奶家。”
“小區裡包括附近的人都知道,晚上是要帶手電筒的,而且一般會結伴同行。”蔣均良說著離魏惟一走近了一點,“不過到小區裡就好了,只有這段路沒有路燈。”
“為什麽不修個路燈呢?”魏惟一忍不住問,“這樣多麻煩,又危險!”
“不知道,一直說了很多年,但也沒修過。”蔣均良頓了頓,“你給你奶奶打個電話吧,她現在應該挺擔心的。”
魏惟一聞言照做,打開手機果然是好幾通未接電話,撥過去,奶奶還好,爺爺在那頭差點沒把他罵個狗血淋頭,知道他身邊還有人陪著,老人們松了口氣,囑咐他注意安全就掛了電話。蔣均良在旁邊默不作聲地聽著,似有所感地說:“你爺爺奶奶他們很擔心你啊。”
“嗯。”
遠處的大燈閃著光搖動,仿佛在朝歸來的人們擺手,柔和的光線氤氳出一種溫暖的氛圍。魏惟一心莫名放下來,也加快了腳步。進了小區,兩人就要分道揚鑣。
魏惟一心滿意足地告別:“蔣均良,再見。下次有機會再一起吃火鍋。”
蔣均良笑了一下:“再說吧。”
魏惟一走到一半,又想起什麽轉過身,拉高聲音喊道:“蔣均良,下午一起去補課吧。”
蔣均良背對著他:“下次再說。”
是很明顯的拒絕,但魏惟一沒怎麽放在心上。雖然蔣均良時好時壞的態度依然是個謎,但是偶爾的示好總是讓人難以忘懷,比如說今晚的火鍋,而且這也是在自己的主動下促成的,說明冰塊總有一天也是會在不間斷的熱情下融化的,更別說他也不是真正的冰塊。繼續加油吧,魏惟一!
魏紹讓在門口等到魏惟一,進到裡屋,問起和他結伴的人是誰。魏惟一想了想說:“同學,跟我一個班的。也在這個小區,就23棟。”
李君靛從衛生間走出來,手上還濕漉漉的,和魏惟一說話:“我給你調到熱水了,等會趕緊洗澡。“
魏紹讓問:“叫什麽?”
魏惟一朝奶奶點頭,回道:“蔣均良。你認識嗎?”
“啊!這個小孩,我知道。”李君靛也聽見了,聲音習慣性放小,“他爸爸媽媽啊,好像是什麽大官,常年不回家。我在這住了這麽多年,就沒見過他爸媽長什麽樣,倒是他們家請的保姆,天天在市場碰見她買菜。“
“哦,就那小孩?”
爺爺奶奶從這聊起社區的雞毛蒜皮的八卦,魏惟一在發現他倆扯得越來越遠和蔣均良毫無關系之後默默進了房間。原來蔣均良是留守兒童,難怪上次家長會總感覺他和媽媽之間怪怪的,完全不親近,不像母子,更像不熟的親戚。魏惟一倒在大床上想東想西,翻出手機考慮發個短信,又覺得已經過了這麽久好像也沒什麽報平安的必要,反而像遲來的補救,還是算了,反正他也沒給自己發信息。魏惟一把手機扔到床上,從床頭拿上睡衣去洗熱水澡。洗澡的時候一直在想明天穿什麽,找點好看的新衣服搭配,畢竟明天可是會見到蔣均良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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