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什麽?”蔣均良後知後覺意識到他指的是什麽,唇角溢出一抹笑,“忘記今天不要上課?沒有,我是特意來的。”
“哦,那......挺好的。”魏惟一此時除了這個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蔣均良轉過身,低下頭將煙靠近嘴邊。魏惟一站在離他幾個台階的地方仰望著他,明明知道不應該卻還是鬼使神差地開了口:“那你什麽時候抽完煙,我們一起回去。”
“你不會真覺得我跑這麽遠來就為了抽根煙吧?”
“啊?”
“剛才騙你的。”蔣均良熟練地掐了煙,自顧自往上走,仿佛篤定魏惟一會跟上來一樣。
“什麽騙我?”魏惟一沒明白。
蔣均良忍不住笑,他笑得很好看:“我說我沒忘,其實,我是忘了。”
魏惟一終於理解,只是他心裡一點也生不出憤怒或者生氣之類的情緒,也許是因為他們犯了一個共同的傻逼錯誤。“你什麽時候回去?”魏惟一追上蔣均良問。他現在也不因為方才所見的一幕而猶豫退縮,好像因為抽煙這件事而產生的或許是他單方面的隔閡瞬間消散殆盡。
“你剛剛為什麽騙我?”
蔣均良偏過頭,他的嘴唇很紅,想被辣椒湯浸過一般,魏惟一盯著繼續發問,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你嘴巴怎麽這麽紅,剛吃完中飯嗎?”好幾句話猶如鞭炮一樣劈裡啪啦響個不停,吵得耳朵疼。某個耳膜直接受害者看準機會抓住縫隙,閑閑插進去一句:“第一,我打算等太陽落山再說;第二,騙你是在逗你;第三,你說得對。最後,閉嘴。“
他領著魏惟一徑直走進平常補課的房間,房間裡空無一人,只有第一排上放著蔣均良的黑色書包。他示意魏惟一放東西,然後坐到座位上埋頭學習。魏惟一被那股濃鬱的玫瑰香味撓得心癢癢:“蔣均良,你為什麽噴這麽濃的香水?”
蔣均良沒理他,魏惟一訕訕閉了嘴。
和學霸呆在一起學習,魏惟一才知道什麽叫真正的學習效率。光是這個下午,蔣均良就寫完了一張英語試卷、一張數學試卷、一張化學試卷,而且分數很高,至於他自己,渾渾噩噩想著各種各樣的心事光速進入了沉睡的夢鄉。再爬起來時,後牆的窗戶上射進來一大片暗黃色的陽光,透過高高的狹窄的窗能望見一角紅霞布滿的澄淨天空。蔣均良在收拾背包,瞥見他醒來,被逗笑,又指了指自己的額頭:“你上面睡出印子了。”
魏惟一不甚清醒,等摸到額頭上凸出來的幾條印痕後才完全醒悟,慌慌張張地跑出教室到衛生間照了照鏡子,果然滑稽得令人發笑。他心如死灰地走出衛生間,蔣均良站在門口,單肩背著包,手裡提著他的背包。魏惟一接過包,余光瞧見他臉上竟然還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忍不住嘀咕:“真有這麽好笑麽?”
蔣均良不緊不慢地略過他,丟下一個單音節的詞在風中消散:“嗯。”
之後一起到公交車站。等了將近十分鍾都沒見到車子的蹤影,魏惟一懶得再等,想打車,問蔣均良。他輕輕抬頦,沒答應。魏惟一想直接回去,但又不想就這樣一走了之,躊躇不定了老半天。蔣均良倒是無所謂,勸他先走,可能也算不上勸,但魏惟一一廂情願認為那是勸。他正糾結不下,蔣均良將投向遠方的視線轉回身邊的人身上,漫不經心地說:“魏惟一,你吃火鍋嗎?”
蒸騰的熱氣冒出鍋底,交纏著上升到流動的氣流中,不算大的店裡人滿為患,魏惟一和蔣均良兩人在門外的椅子上坐了十分鍾左右才迎來空位。這十分鍾裡魏惟一一直在思考到底身邊這個人為什麽要邀請他來一起吃火鍋,答案是無解。看來只有親口問蔣均良才能知道,所以他在點完單後的第二秒就問出了這個讓他抓耳撓腮的問題:“你為什麽突然找我一起吃火鍋?”
魏惟一知道,蔣均良大部分時候是有問必答且誠實的,果然他說:“因為我沒和別人一起吃過火鍋,所以想嘗試一下。”
這個回答......是蔣均良的一貫風格。不過魏惟一心裡很高興,這麽些年不和別人嘗試,卻只和自己嘗試,是不是說明自己在他心裡已經不一般了呢?他隻覺好像有一陣春風掠過自己的心頭,渾身暖意洋洋,也許是周圍蒸汽的作用,明明清醒得很,卻仿佛已喝了好幾杯酒下肚,臉上現出淡淡的紅暈。心臟極快地在胸膛裡跳動,他撫摸著左側,低頭笑得肆意。
菜上得很快,蔣均良不愛在吃飯時說話,所以魏惟一也不好再開口,雖然他也無心再開口——沉迷在那句話的魔力裡出不來了。吃完後走出店門,魏惟一憋不住問:“你現在覺得兩個人吃火鍋怎麽樣?”
蔣均良張開嘴說了幾個字,魏惟一沒有聽懂,因為開著超大聲音樂的音響正好被超市的工作人員拉過途徑他們。等到音響離開,魏惟一又問了一遍,這次蔣均良定定地看了他幾秒,垂眼說:“挺好的。”
那一刻,魏惟一聽到了自己心靈排山倒海的歡呼聲。他知道,最開始對蔣均良的好感現在已然變得不僅僅只是那樣了,現在,他希望能夠更進一步地融化蔣均良的外殼,走進蔣均良的心,不是僅僅追到他,談一個早有打算的戀愛,而是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在他的心田裡開墾出屬於他的一方天地。等到春風吹過來,一定會開滿鮮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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