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岹然沒怎麽經歷過藝術與商業的取舍問題。他漫不經心道,“怎麽說?”
“您已經是個很出色的藝術家了,” 任可野的語氣說不清是恭維還是反諷,“雖然我不懂藝術,但我看得懂拍賣品的價格。”
“.........”
傅岹然其實並不太相信所謂谘詢師能有多麽“通天”的分析預測本領,他對大數據也一直抱著保留的態度。
市場分析、大數據管理...就像是在一桌已經上過的菜裡挑滿漢全席,可世界之大,怎麽可能只有這一桌菜。
傅岹然並不怎麽在乎谘詢師給出的結論。他今天會來,也許只是想隨意觸發一下靈感。
不涉及具體利益的談天畫餅總是別有風味,這次的局氛圍很好。
傅岹然話不多,大部分時候都只是抱臂靠在椅背上,靜靜觀察著。
他是個離人群很遠的人,又總喜歡像研究樣本一樣看千姿百態的人類。
“喲,” 上午酒吧裡沒什麽客人。酒保閑得發慌,上酒時半真半假道,“任可野,你怎麽還帶別的帥哥來我們這裡啊。”
傅岹然也不是個多正經的人。他接過酒抿了口,頭都沒抬一下。
“哎,” 任可野誇張地嘖了聲,“別胡說八道啊。”
酒保顯然跟任可野很熟,開玩笑道,“下次我要告訴聞九天,你就等著被他一酒瓶砸下去開瓢吧。”
傅岹然手裡的酒杯頓了一秒。
酒保的話迅速點燃了眾人的八卦之魂,李開尤為激動。哄笑之中,任可野手舞足蹈。
傅岹然嘴抿成一條細縫,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
作者有話說:
對不起大家(哭)實在是這段時間太忙了,滑跪...
第2章 去他媽的藝術
酒吧裡的氛圍漸漸濃了起來,人不多,空氣中卻仿佛有躁動的火星子扭動著身軀在起舞。
傅岹然放下酒杯,想出去抽根煙。
“其實,聞九天瘋是瘋了點,但真的是個妙人。”
傅岹然在一牆之隔的平台上拽了把鐵椅子,無聲地點了根煙,靠牆坐著。陰天正午的湖面白得寡淡,他正好能聽見裡面的人在談論聞九天。
“在這個人人都披皮假裝理性的虛偽年代,他坦率的瘋狂顯得特別可愛。”
“當初我倆認識,還是他主動加我微信的。”
...
傅岹然有點煩了。他拿出手機,點開一個常用的視頻App。關注列表裡,聞九天赫然排在第一位。
排序方式是最常訪問。
傅岹然用力吸了一口煙,嘶的一聲,淺灰藍色的薄霧自由地彌漫開來。
“當時他說他想研究韭菜經濟學,找我谘詢一些專業問題。” 或許是在傅岹然的心理作用下,任可野的聲音愈發聒噪激越,“我一開始以為他想泡我,結果他最後還真寫了個正兒八經的報告!”
“說真的,我每次跟他約會,都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感覺自己活著。”
酒保綽約的聲音宛若風鈴,“上一個跟聞九天約會的人,也說過差不多類似的話。”
“那個唱搖滾的?”
“對。不過後來他好像被甩了。”
“你不可能指望跟一個小瘋子天長地久的。” 任可野說。
…
淡淡取關。
傅岹然耐心地抽完手上的這根煙,把煙尾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起身回了酒吧。
“喲,傅老師。”
傅岹然點了下頭,重新坐下。他隨意環視了一圈桌子,所有人的目光都似有若無地聚焦在他身上。
像是在端詳一個展覽上最昂貴的展品:明明看不懂,卻在從眾心理下心悅誠服地覺得它一定是值得敬慕的。
傅岹然對這樣的眼神十分熟悉。他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裡長大的,並且已經自然而然地度過了很多年。
“什麽事?” 傅岹然輕描淡寫地揭過了自己的離場,什麽都沒提。他注意到桌邊坐了一個剛才不在的人,像是酒吧裡的工作人員。
“傅老師,” 新來的這位是酒吧經理,穿得優雅笑得俗氣,“難得您大駕光臨,久仰啊。”
傅岹然點了下頭算作示意,甚至都懶得笑一下。他很清楚這些人的來意。
“您能不能...” 經理嘖了一聲,小心而大膽地措辭,“能不能給我們隨便畫點兒什麽?”
“您放心,” 說著他又大手一揮,作保證道,“我就把它放在店裡供著、展覽,絕對不會拿去賣的!”
“抱歉,” 傅岹然不生氣,卻也沒有被奉承到。他拒絕起來得心應手,“不是太有靈感。”
“您就隨便...” 經理是個完全不會畫畫的,胡亂比劃著,“畫幾條線也行啊!”
傅岹然被逗笑了。
“所以內容根本不重要,真正值錢的只是我的署名,” 他的語氣有幾分自嘲,神情中透露著一股可笑的荒謬,眼神卻認真了很多,“是嗎。”
“呃,”
經理似乎從傅岹然的話中感受到了什麽,其他幾人面面相覷,場面變得有些尷尬。
“不好意思,” 傅岹然淡然而堅決。他站起來,端起高腳杯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倒懸酒杯道,“我基本不以客觀世界為對象進行純粹的寫生,所以靈感對我很重要。”
“好了好了,” 任可野站起來打圓場。他安撫地拍了下經理的肩,又對傅岹然道,“人家不太懂繪畫,也就是隨便問問,傅老師不要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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