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沒辦法做到。
二十歲鐵石心腸,年歲長了,反倒變得猶豫。
方安虞慢慢打著方向盤進入小區的停車場。
車子歇火的時候,他沒立即下車。
忽然,手機上傳來一聲輕響。
是陳若問他有沒有到家。
兩人的聊天記錄目前只有這一句。
再往上,是系統通知的對方已成為你的好友。
——好友。
方安虞回他:“剛到。”
然後,發過去一個笑著的表情。
陳若很快回道:“嗯。”
方安虞低頭看著手機,直到界面暗下。
與人打交道、和父母相處、和朋友交往,自己的位置總是無比清晰的。
唯獨面對陳若,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如果僅僅是一場追尾就還好。他是責任方。位置清晰又明確。但是後面接連發生的兩件事,就像在告訴他,沒那麽簡單。
沒那麽簡單。
方安虞放下手機,往前靠上方向盤,閉上眼的時候卻意外想起那個無比混亂的夜晚。
時間久遠,那是他唯一一次性.體驗。說不上多好,但也沒多糟。
兩個人都不知道怎麽做,隻憑本能。陳若幾乎不說話。他也不知道說什麽,手肘蓋著紅到幾乎燒起來的臉,任憑陳若做他想做的。整個身體,除了他閉著眼,其余的都在陳若手裡擺布。下棋的手,小心翼翼地給他擴張的時候,方安虞腦子就是空白的。近乎驚悚的空白。
想到這裡,方安虞埋在方向盤上忍不住低低笑出聲。
真是......太色了。
後來,他在車裡做了一件事。
再後來,他把這件事告訴了陳若。像是想起什麽似的,他笑著說,那天在隆園跟你道歉,到家的時候我在車裡想著你自.慰了。陳若盯著他,依舊沒什麽表情的面容,只是一瞬間,眼神凶狠,好像要將他咬碎。
就在方安虞準備挑個時間好好問問陳若要他“幫忙”的那件事,第二天,他下班到家,看到家門口站著的人,原地愣了起碼有五秒。
江州冬日雖然漫長,但太陽出得勤。
白日裡寒風凜冽,那太陽就跟燈泡似的,明晃晃地刺眼。
租住的小區不算太新,樓道竄風,方安虞瞪著不知道等了多久的陳若,被一陣風激靈了下腦袋。
吃飯!
是吃飯!
他生平第一次覺得一頓飯會如此緊要。
但是是今天嗎?
難道約了今天?
不可能啊......
昨天臨走的時候,明明說的是“有時間”。
兌獎都沒這麽快的。
回過神,方安虞有些尷尬地說:“我……我沒想到你今天來,沒買菜……”
陳若似乎沒什麽生活經驗。
他問方安虞:“家裡什麽都沒有嗎?”
方安虞愣了下:“不是。就是沒有特意買。”
陳若點點頭。
他點頭的時候,都好像在認真思考。
然後,他對方安虞說:“我不挑食。”
方安虞:“……”
比起豪華昂貴的酒店頂級套房,方安虞的一室一廳顯得狹小了許多。
陳若站在屋子中央,一點點打量。
開花的仙人掌。好多遊戲手柄。陽台晾著兩件衣服,三隻乾淨的襪子整齊地團在沙發一角。
“這是什麽?”
方安虞蹲冰箱前考慮今天的晚餐,聞聲抬頭望去:“啊——泡泡機,你按一下就知道了。”
在面無表情按了十多分鍾的泡泡機後,陳若注意到角落兩隻籃球。
方安虞給人的感覺是不大會喜歡這種激烈對抗類的競技。
他和自己一樣,喜歡下棋。陳若覺得。
“你喜歡打籃球?”陳若扭頭問廚房忙著洗菜的方安虞。
嘩嘩的衝洗聲蓋過了陳若的聲音。
方安虞扭頭:“啊?”
陳若轉回頭:“沒什麽。”
半個多小時後,一鍋熱氣騰騰的砂鍋端上了桌。
冬天吃砂鍋再愜意不過。
有些食材是之前買的,不算太精心,因為都是自己吃。不過好在昨天梁徑時舒帶來的時令蔬菜十分可口,方安虞就全做給陳若吃了。
“葷菜沒來得及買。下次你來我做點葷的。這幾個丸子是火鍋丸子。火腿片也好吃,你嘗嘗看。”
陳若看著這一桌菜,抬頭:“方安虞,你好厲害。”
他是真心實意這麽覺得。
“洗乾淨切好放砂鍋,淋幾杓耗油什麽的醬汁,直接開火煮就行了,沒什麽技術含量的。”方安虞笑著說。
陳若點點頭,埋頭吃起來。
砂鍋熱燙,吃飽了身體格外暖和。
平常一個人在家,方安虞是不會做的,因為吃不掉。今天摸不準陳若能吃多少,索性往多裡做。結果,等他吃完,坐了會,又去陽台收了衣服疊好,陳若還在吃。
方安虞把衣服放進臥室,出來的時候,陳若剛剛吃完。
他其實有些看出來。
“吃不下就不要吃了。對胃不好。”方安虞過去收砂鍋,想了想,低聲說。
陳若不吭聲,坐在椅子上沒動,視線跟著他的動作轉。
方安虞感覺他吃得要吐了。
這麽一想,就有點想笑。
“你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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