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雋野嗯了一聲,“別說。”
夏以酲一本正經,“沒說!”
他多少猜到,他們父子感情這麽好,如果被習父知道那段時間習雋野這麽大的壓力,會自責自己為什麽沒有察覺兒子的情緒。
一邊是爸爸患病,另一邊媽媽又面臨崩潰,所有重擔都給到剛成年的習雋野身上。
他不想加重父母的壓力,不想讓他們為彼此操心,因此一個人全盤接受。
夏以酲猶如打翻了檸檬汁,心裡酸酸澀澀的。
“怎麽不說話了?”習雋野問。
“說什麽?”夏以酲問,“你都不回答,一個人跟個神經病一樣叨叨叨的,有什麽可說的。”
習雋野:“你不是要安慰我嗎?一句話都不說,怎麽安慰?”
夏以酲側頭看向他:“你怎麽知道我要安慰你?”
“下午隱隱聽到幾句爸爸給你說的話,”習雋野倒是承認的坦然,“好像再說‘幫我勸勸’之類的。”
夏以酲磕巴:“那……所以你知道叔叔讓我勸你啊?”
習雋野:“嗯。”
夏以酲有些羞恥,斟酌了一下午的心思早就被對方察覺,耳尖燙燙的,醞釀好的措辭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不是要勸勸嗎?”習雋野看向身邊的人,“說來聽聽,打算說什麽?”
夏以酲臊得慌,“勸人哪有像你這樣做好準備聽的?”
“那我假裝不知情?”習雋野也覺得逗,笑了一下,“我收回剛剛的話,我並不知情。”
“滾蛋!”夏以酲又氣又羞,覺得他真的是直得沒救了。
本來應該是溫情的氣氛被破壞得乾乾得乾乾淨淨,就算知道要勸他,就不能憋憋話,裝作不知道嗎?
這下倒好,思忖了好久的話根本說不出口,煩都煩死了。
夏以酲翻了個身,背對著習雋野生悶氣。
習雋野瞧了一眼他的背影,覺得好笑,“生氣了?”
“……”這很難看出來?
“至於嗎?本來我就知道,戳不戳破有什麽關系?”
“……”你倒是沒關系,可是實際效果減半啊!臭直男。
“哎?能不能不矯情了?”習雋野扯了扯夏以酲的衣尾,“睡床邊上,萬一摔下去磕破相了,到時候又得哭,還得我送你去醫院。”
“……”用不著你管!
“真生氣了?”習雋野見他一直沒反應,更無法理解夏以酲的思維,“你這人怎麽和小姑娘似的這麽愛生氣?多大點兒事,不就是知道你要安慰我,戳破而已嗎?至於這麽小氣?”
不就是?而已?
夏以酲猛地翻身坐起來,把台燈開大了一些,柔和的暖光落在二人的臉上。
習雋野的眼睛無法適應變強的明亮,眯了眯才看清夏以酲余紅未消的臉。
“我在你心裡的印象是不是永遠都是矯情、愛哭?”夏以酲呼吸急促,一雙漂亮得眼睛凶狠狠地瞪著習雋野。
……難道不是?
習雋野抿了抿,沒說話。
他一向直來直去的,也不在乎這個娘娘腔的態度和心情,但這會兒卻沒有懟回去,第六感告訴他此刻沉默才是最好的選擇。
“什麽叫而已?習雋野,你到底有沒有心的?會不會設身處地思考的?”夏以酲氣得不行,小嘴叭叭叭地說個不停,“假如別人給你準備生日驚喜,你知道了又戳破了,讓準備驚喜的那個人怎麽想?費盡心思心思地籌備,隻想看到你驚喜樣子,結果你告訴他全是白費。”
“再比如你給別人求婚,準備了很久的驚喜,結果在拿出戒指的那一刻,對方說我知道了,我願意,你會怎麽想?這婚就算求到了又有什麽成就感可言?”
習雋野的視線落在夏以酲印滿梅花的脖子上,“你這是偷換概念。”
“才不是!這是同等比喻!”夏以酲越說越生氣,眼眶濕潤,“我知道你討厭我,本來就因為叔叔撞破我穿女裝才有了這一出,我不是你的女朋友,沒資格也沒身份安慰你什麽。但是叔叔想讓我安慰你,我自己也想安慰你,打了一肚子草稿,洗澡都在思考該怎麽給你說,猶豫是發微信還面對面說。又在想萬一你不領情怎麽辦?萬一覺得我多事兒怎麽辦?萬一又趁機罵我、羞辱我怎麽辦?”
夏以酲是易哭體質,這個和愛不愛哭沒關系,只要情緒激動,哪怕在罵人都會掉眼淚———現在就是這麽個情況。
氣是真的氣,委屈也是真的委屈,但他一點兒都不想哭的,隻想好好罵這個不解風情的傻逼直男。
習雋野把紙巾遞過去,“我對你這麽差呢?”
夏以酲接過來用力地擦臉,把眼尾擦得更紅,“本來就很差!就知道羞辱我、諷刺我,還對我凶,嫌棄我的工作、愛好還有性取向。”
習雋野嘖了一聲,“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承認那會兒對同性戀都偏見,現在不是沒有了嗎?我幫你趕壞人、陪你去醫院、打你前男友的事情怎麽不說?還給你買早餐,送你盆栽。”
前幾天習雋野買一個小小的仙人球回來,找借口說自己不會養,送給了夏以酲,他把仙人球放在桌前,現在已經開出了小花。
“那都是你應該的!”夏以酲狠狠道,“是對我以前的精神補償!”
習雋野樂了,“那你這精神傷害還挺持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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