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洗澡。”夏以酲喏喏地說。
“洗什麽洗,”習雋野沒好氣地說,“睡覺。”
夏以酲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柔和的光線將習雋野輪廓線條清晰的映出。
好半天,他慢慢地移動著腦袋,虛虛地靠在習雋野的肩膀旁邊,很小聲地說了一句:“晚安。”
“睡個覺還這麽多形式主義?”
習雋野開口把夏以酲嚇了一跳,“你沒睡著?”
“哪兒那麽快睡著?”
夏以酲抬頭,對方明亮的眼睛同樣注視著他,心跳開始加快,“說晚安……是基本的禮貌。”
習雋野嗤笑道:“你們gay的花樣可真多,我之前看到帖子說,只有情侶才需要說晚安。”
夏以酲咽了咽唾沫,壯著膽說:“我們現在不是嗎?”
習雋野微怔:“什麽?”
“女朋友啊。”夏以酲看似說得坦蕩,實則心慌意亂,像走在懸崖邊的人,窺探不到深幽的崖底。
習雋野沒有反應,好似時間在無限拉長。
夏以酲敏銳地察覺到氣氛有些僵硬,寒冰從屋中的角落裡開始蔓延,漸漸朝床靠攏。
“哈哈,我開玩笑的,”夏以酲乾笑兩聲,“叔叔以為我是你女朋友嘛,嗯……好困哦,我睡覺了。”
他翻了個身,用被子蓋著頭,想擋住著無盡的難堪和冰涼。
半晌,青年低低地嗯了一聲。
夏以酲睜開眼,盯著桌上的仙人球,平複的心臟因為他這個回應再次高高懸掛。
習雋野:“晚安。”
簡單的兩個字,緩和凝滯的空氣,猶如落進雪中的火種,冰寒盡退。
夏以酲抬手拿過床頭的小熊,抱在懷裡,柔軟的絨毛蹭著臉頰,將嘴角的弧度藏匿。
第69章 【分擔】
車票是七點的,他們六點十五出門,街道已經熱鬧起來,學生和上班族穿梭在其中,街邊的早餐攤旁邊圍滿了人,香氣飄散,見證數十年如一日的繁亂都市。
習雋野隨便買了點東西墊墊胃,夏以酲還是沒睡醒的樣子,一回生二回熟,這次上車後不需要習雋野開口,往他腿上一倒,睡個安慰的回籠覺。
汽車站魚龍混雜,陳舊的街道被各種供銷商小販擠滿了,道路兩側永遠停滿了車輛,野地司機舉著牌在出站口攬生意,狹窄的路讓過往的車輛更加艱難,慢吞吞地往前挪,喇叭聲此起彼伏。
夏以酲被外面的喧鬧的聲音吵醒,坐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外面擁堵路況,不解又疑惑,“為什麽沒有警察管控一下啊?”
“沒用的,”司機說, “就算警察來也沒多大效果,這裡老城區,沒多少人管,一直說拆,但是好幾年了也沒動靜。旁邊是一個批發市場,環境太雜亂,根本沒法管理,都是地頭蛇說的算。”
夏以酲之前一直養尊處優的,日子過得乾淨又單純,沒體驗過什麽人間疾苦,還是第一次聽到地頭蛇這個說法,頓時來了興趣,困意都沒了,“這年頭還有地頭蛇啊?他們不受警察管控嗎?是不是叫黑道?這一片兒遲遲不拆,是不是和他們有關系?”
司機笑了笑,“你還會舉一反三的。”
夏以酲問:“是不是呀?司機師傅。”
習雋野說:“少打聽這些,關你什麽事兒?”
夏以酲不滿,“當故事聽聽嘛。”
司機:“其實我也不太清楚,這裡不拆還有一個原因是物價便宜,新城裡的車票是這裡的兩倍,有錢人覺得沒事,大部分人更願意來這個車站,節約一點是一點唄。”
夏以酲點頭,挺有感觸。
之前他沒有脫離夏家的時候,對金錢沒概念,對他來說就是個數字而已。現在自己搬出來了什麽都需要花錢,哪兒都覺得拮據,能省就省,哪怕點外賣都隻點可以用點券的十元以下的價格。
說話間,出租車停到車站門口,習雋野提著兩袋藥下車,走在前面幫習父取票。
他們習父送到檢票口,回來後兩手空空。
習父問:“藥呢?”
習雋野把車票給他,“我寄走了,明天到。”
習父無奈:“不是說不浪費錢嗎?反正我都是坐車,又用不著我扛。”
“這怎麽能叫浪費錢呢?”夏以酲樂呵呵地說,“您下車後提著兩袋藥也不方便打車吧,快遞直接送到你家門口多好?叔叔,一路順風呀,到了之後記得給我們發消息。”
習父笑了笑,“好的,有機會再見。”
“爸,回去照顧好自己,按時吃藥,注意身體。”習雋野叮囑,“別太勞累。”
習父頷首,“知道了,這些話你每次都說一樣,能不能有點兒新意的?”
“……”習雋野薄唇微抿,欲言又止。
夏以酲看了一眼習雋野,伸手去握他的手,在掌心裡撓了撓,是催促和提醒,笑盈盈地衝習父說:“叔叔,您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他的,絕對不讓他太辛苦,您不用擔心。”
習父眉眼慈和,“嗯,有人盯著他我就放心了。”
說著他又繼續囑咐習雋野,“好好待小橙,別欺負她,收斂脾氣,別讓人家受委屈。”
夏以酲的心底被不輕不重地砸了一下,他已經許久沒有被長輩這樣關懷過了,被人在乎情緒、擔心是否受委屈,這份來自長輩的偏愛讓他心緒湧動,無意識地攥緊了習雋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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