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煦把複習資料都搬進了他房間裡,坐在窗台上看書,聞言就放下手裡的東西,走到他床邊坐了下來,語氣還是溫溫柔柔的,像反過來哄他:“可你年前只有一首歌要寫,還早嘛,再休息幾天再寫,好不好?”
余昧很想用“我以前生病睡一晚就能上台演出”之類的話反駁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說出口,只是將語氣放軟些許,試圖跟他擺事實講道理:“但我今天已經睡了很久了,也沒有別的事能做,寫歌對我來說只是一種消遣,不是為了工作,寫著玩而已,沒事的……如果覺得累了我就回來休息,這樣可以嗎?”
余煦沒說話,手還攔在他腰上,顯然沒打算放他走。
余昧伸手撓了撓他的下巴,又道:“那這樣,我不下床,就待在你能看見的地方,把吉他給我,我隨便彈彈,寫出來的旋律都送給你,怎麽樣?”
可憐他一個隨隨便便寫點兒什麽,版權都能百萬起步的業界頂流,居然淪落到靠這個討價還價,拿來誘惑粉絲——關陽要是聽到這句話,大概能氣得三天吃不下飯。
可惜余煦不吃這套,聞言只是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伸出手,指尖輕輕落在他眼瞼附近。
有些癢——他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還沒來得及問,就聽見余煦輕聲道:“妹妹,你的眼睛還是紅的。”
那根手指慢慢下移,滑到他鼻尖:“這裡也是紅的。”
然後劃過嘴唇,點在他喉結的位置:“還在咳嗽,說話也很啞。”
“明明還沒痊愈,”余煦似乎歎了口氣,抬頭看向他,澄黑的眼睛裡盛滿擔憂,還帶了些許柔軟的無可奈何,“妹妹,你的身體太差了,那天醫生來的時候告訴我說,這些年來你一直在透支身體,強撐著工作,也不知道照顧自己,埋下了很多問題,現在合同快到期了,潛意識裡開始松懈,那些問題也就暴露出來了——你想想看,這幾個月你的身體狀況是不是一直不太穩定,發情期也好,偶爾生病也好,症狀都特別嚴重……”
說到這裡余煦頓了頓,抿著唇吸了口氣,似乎在壓抑什麽搖搖欲墜的情緒,卻還是忍不住,垂著眼湊過來抱住他,呼吸埋在他肩窩裡,有些顫抖。
“你知道那天你高燒不醒的時候,我在想什麽嗎,”他的聲音也是抖的,“我就坐在這裡,明明整晚都是醒著的,卻像做了一夜的噩夢……”
“妹妹,我真的很怕失去你。”
余昧被他緊緊圈在懷裡,幾乎連抬手的余地都沒有,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牽住余煦的衣擺,小幅度地晃了晃,輕聲哄道:“好了,不會的,別自己嚇唬自己,又不是什麽絕症。”
余煦吸了吸鼻子,終於肯松手,略微退開了一點,手卻還是放在他身邊,像是無意識地想圈住他:“真的不會嗎?”
余昧垂眼看著他的手,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嗯,不會的。”
“那等你退圈之後,我們換個城市隱居吧,或者出國,”余煦的語氣似乎明朗了一點,話音卻還是很低,像在一場夢裡小心翼翼地求證,“你就在家裡好好休息,把之前透支的健康都補回來……也不要再想輕生的事了,好不好?”
自從那天說開之後,幾個月裡他都沒再提起過這件事,余昧聞言也愣了一下,隻當他是被自己這場病嚇到了,一時心軟,還是先答應下來:“好,我不想了——別哭啊,多大的人了,怎麽還動不動就紅眼眶的。”
“沒哭。”余煦搖了搖頭,又伸手抱住他——這次倒是沒用多少力氣,又變回平時那種小狗似的抱法,抬起頭有一下沒一下地親他下巴,語氣也像是撒嬌,“別去工作了,陪陪我。”
也不知道是誰陪誰。
余昧揉了揉他的頭髮,算是不敢再提要寫歌的事了,就挑了個他大概想聽的話題開口:“家裡還有什麽水果嗎,今天的藥太苦了,我想吃些甜的。”
“嗯,昨天小蝶姐來看你的時候帶了不少水果來,我去給你弄一點,”余煦看了一眼床頭喝完的藥,想了想,又道,“這個藥還剩一天的量,如果明天身體感覺好一點了,我們就不喝了,好不好?”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余昧還沒什麽感覺,雲裡霧裡地點了頭,放他下去切水果了。
等人走了才覺出些許異樣來,耳朵就微妙地有些發熱——他活了快三十年,前半輩子都沒人這麽好聲好氣地拿他當小孩子哄,這次病了短短幾天,卻快被余煦哄慣了。
明明比他還小九歲,怎麽說起這些話來那麽自然……
他搖了搖頭,將那些旖旎混亂的聯想甩到一旁,轉頭看見床頭櫃上的手機,想起生病這幾天渾渾噩噩的,也沒怎麽打開看過,便伸手拿了過來。
這台是工作機,屏幕上堆滿了這些天來的未讀消息,其中有一半是關陽發的,跟他確認年後的日程,順便跟進周年宣發的進程——開口閉口就是Echo十二周年的日期,生怕他忘了似的。
大概也怕他真的“一病不起”,影響這個圈錢的好時機。
他潦草地翻了翻消息列表,確定沒什麽必須回復的急事,便也沒有理會,乖乖遵守了和余煦那個“不碰工作”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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