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昧大概是想到春巡末尾的那場舞台事故,怕到時真的出什麽事,才在這個時候反常地對他好,竭盡所能地想給他點兒什麽,算是預支的補償。
想到這裡他就忍不住輕輕抽了口氣,心情複雜得厲害——如果他沒有發現這件事,現在大概還被蒙在鼓裡,一場夢做到幾個月後的那天,也不知道余昧可能會出事吧。
“你不專心,”余昧有些不滿地捏了捏他的臉,低下身,保持在一個下一秒就能接吻的距離,輕聲問,“在想什麽?”
於是熟悉的玫瑰味道又漫上來,明明是甜的,卻聞得他喉嚨發苦,心口也泛出淡淡的澀意。
他搖了搖頭,伸手抱住身上的人,去吻他臉上的淚痣,聲音有些啞:“什麽都沒想。”
這可能是他第一次懷著這樣的情緒,對余昧說謊。
但余昧似乎不疑有他,只是直起身,慢慢解開他兩顆襯衫扣,然後在他鎖骨中央的位置印了個吻——事後他去看,才發現那裡留下一道很淡的吻痕,幾不可察的紅印,像一朵曾經開在他心口,又不知何時消失了的玫瑰花。
很像余昧這個人,做什麽都是淡淡的,包括掙扎,包括挽留。
但幸好這一次不再是單方面的掙扎——至少他在聽到那句“標記我”的時候,不會去問為什麽,而是能心知肚明地吻上去,對余昧說“沒事的,我在”。
答非所問的這麽一句話,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在說出這句話的那一刻,余昧緊繃的脊背突然放松下來,很輕很輕地“嗯”了一聲。
第二天凌晨的飛機,當晚余昧就帶著行李走了,離開前在門口抱了他一會兒,摸了摸頸後留了牙印的腺體,半開玩笑地說,這樣身上都是你的味道,就不用吃醋了。
他一路把人送上車,心情還是很複雜,一半是正式標記後難以自抑的滿足感,另一半是舍不得,還有後怕。
卻也只能用“再過幾個月就結束了”之類的話來自我安慰,黏黏糊糊地送余昧離開,沒有被發覺異樣。
當晚,他少見地做了個夢。尭一
——夢見余昧坐在舞台邊緣,身後是絢爛的燈光,身上卻只有一件白襯衫,沒有做髮型,也沒有化妝,台下只有他一個觀眾。
舞台似乎比平時高一些,高得他幾乎心生恐慌,但坐在上面的余昧看起來並不緊張,甚至隨意地晃了晃腿,語氣輕松地對他說:“你要接住我哦。”
於是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眼前的青年不是他熟悉的那個余昧,而是十年前——十八歲的余昧,穿著白襯衫,黑發,身形單薄,隔著一道鐵欄杆門同他對視,又牽著他的手帶他走出那片地獄。
現在十八歲的余昧坐在高台上,還是乾乾淨淨的一身白,像天使,他夢裡的神明。
他的神明對他說,你要接住我。
於是他走上前去,虔誠地張開手,語氣也虔誠得近乎鄭重:“嗯,放心吧,我會接住你的。”
余昧就笑起來——是那種毫無保留的、有點兒孩子氣的笑法,好看的眼睛眯起來,顯得那兩顆淚痣都格外靈動。
“之前也有人說,我可以相信他,可以放心,很多人都這麽說過,”他聽見余昧坐在那裡、用一種天真得近乎殘忍的語氣自揭傷疤,“但最後他們都是騙我的,比如我的隊友——你呢,我能相信你嗎?”
這個問題余昧以前也問過他一遍,當時他的回答是拿出自己所有的證件,一股腦地塞給對方,心想你對我做什麽都可以,把我賣了都行。
但夢裡他什麽都沒有,只能用單薄的語言去自證:“相信我吧,我和他們不一樣。”
余昧好像就真的相信了,對他招了招手,第三次重複道:“那你要接住我哦。”
下一秒那道清瘦的身影從高台上落下來,他連忙伸手去接,就將他的神明擁了滿懷。
十八歲的余昧在他懷裡抬起頭,淡色的眼底笑意晃動,像惡作劇得逞的小孩子,說出的話卻讓他心口發疼:“要是我早點遇見你就好了。”
“我愛你。”
第109章 家人
舞台幕後和Echo內部對談是一起放出來的,見不到面,余煦也只能看看這些視頻“望梅止渴”——至少能借著幕後記錄的視頻,想象余昧沒有上台也沒回復他消息的時候,都在做些什麽。
給琴調弦、排練、化妝、換衣服、上台,下台、卸妝,匆匆忙忙地吃飯,匆匆忙忙地到處趕,還有期間和工作人員開的一個又一個小會——直到零點人群散盡,才裹著一身疲憊走進夜色裡,坐保姆車回酒店休息。
明明都是在鏡頭前、拍私下裡的狀態,但這些視頻裡的余昧和之前那個Vlog相比,還是像換了個人,整個人都是緊繃的,沉默寡言,也不愛笑。
越是去深究,他就越覺得心疼,甚至希望巡演快點結束——哪怕這是余昧人生最後一場巡演了。
一個視頻畢竟也只有十幾分鍾,即使他反反覆複地把裡面有余昧的鏡頭看上很多遍,也依然消磨不完漫長的晚上,反而不自覺地把更多心思放在余昧那邊,總是忍不住去打擾對方。
於是幾天之後,他就開始準備雙學位考試的事,刻意讓自己忙起來,填滿那些幾乎習慣了兩個人一起度過的空白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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