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腹乾燥溫暖,蹭在蘇釉唇上,幾乎引起他一陣戰栗,仿佛從他的指尖處,傳出了什麽電波一般,直衝後腦。
蘇釉微微愣怔,可下一刻,就見路橋用那枚手指在他眼前輕輕晃了晃。
在那根修長的手指盡頭,染上了一點兒白色的奶油。
“一會兒自己擦擦。”路橋說,在蘇釉還未及反應過來時,轉身出了他的房門。
——
泳池裡水波蕩開,那人修長有力的雙腿隻輕輕一蹬,整個人就如遊魚般衝了出去。
朝陽染紅了半片泳池,路橋從深藍色的水域遊進了火一般的朝霞中。
如一條美到極致的美人魚。
蘇釉托著腮趴在窗台上往下看。
這次,他沒有用窗簾遮掩自己的身影,而是將自己整個兒沐浴在了陽光下。
路濰州應該是回來了。
蘇釉的視線不離路橋,腦子裡卻在想別的事情。
如果路濰州沒回來,路橋應該是不會出來游泳的。
雖然他來路家也並沒有多久,但卻已經發現,路濰州其實是時常夜不歸宿的。
所以,這就是洛頎勾引路橋的原因嗎?
可真他媽夠瘋的。
不過,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就是了。
蘇釉垂眸看著路橋又從朝霞中遊到深藍色的天空下,忍不住心生同情。
路橋可真可憐,竟然一下被兩個瘋子給盯上。
手機叮地一下,蘇釉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新換了手機,他沒習慣新過來的鈴聲。
大清早,周茉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他傷了腿,讓他今天在家休息,不要再去咖啡屋了。
蘇釉回復了個「好」字,重又趴到了窗台前。
居高臨下,他將手機舉起來,對著下面的泳池定格。
剛要按下拍照鍵時,水中那人忽然鑽了出來,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他抬頭向這邊看了過來。
水珠隨著他出水的動作四向飛散,被陽光照成了七彩的琉璃。
蘇釉手一滑,手機差點從樓上直直地掉到樓下泳池裡去。
他手忙腳亂了一通,好不容易才將其牢牢抓進了手裡。
池中的那人似乎是笑了一下,隨即重新入水,向岸邊遊去。
眼看路橋上了岸,蘇釉也將東西收拾好,一蹦一跳扶著欄杆下了樓。
他昨天和路橋回來得晚,洛頎又有別的想法,主樓裡的傭人早早就被打發了出去,因此家裡還沒人知道他受傷的事情。
蘇釉剛蹦躂下去,邱叔就看見了。
“小少爺,”邱叔大驚失色,“您昨晚幹什麽了?怎麽傷了腿?要不要去醫院?”
“昨天去過了。”蘇釉把自己的牛仔褲管拉起來展示給邱叔看,又說,“沒有大礙。”
“哎喲喲,”邱叔攙著他,“可憐見的,腫的比蘿卜還粗,早知道就不該下來,讓人把飯送上去行了。”
“我真沒事,”蘇釉說,又問,“叔叔是不是回來了。”
“先生天蒙蒙亮的時候回來的,說是有什麽活動,回來換衣服取些資料,飯後就走了。”邱叔說。
果然!
蘇釉心裡冷笑一聲,面上卻一片天真爛漫:“叔叔最愛喝我煮的咖啡了,我當然要下來。”
邱叔:……
這孩子可真是孝順啊。
路家人周末是共同用餐的,路橋收拾好下來時,路濰州,洛頎和蘇釉都已經坐在了餐桌前。
咖啡的香氣嫋繞在絲絲縷縷的陽光中,最後一縷投在了蘇釉的側臉上。
那張臉的皮膚白得近乎透明,在陽光下好像自己就會發光。
他正對著路濰州在笑,眉眼彎彎,不知道在說什麽。
而洛頎則坐在路濰州身側,她看起來像是心情不太好,沒有平時那樣豔光四射,反而有些無精打采的樣子。
路橋剛一下樓,路濰州就偏過頭來。
他沒問辛免,而是問:“今天周末,有什麽打算嗎?”
“帶辛免去看看外公,”路橋漫不經心地拉開餐椅,光明正大地說,“再去看看我媽。”
他說「我媽」兩個字的時候,嗓音略微壓低了些,蘇釉抬眼看向他,想起了在三千時,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痛苦。
他輕輕放下餐具,臉上的笑意也一點點斂去了。
可路濰州卻不太滿意。
蘇釉發現,每當他不太滿意的時候就會抬手去摸他的手杖。
但路濰州並沒有發作,反而努力做出一個開明父親的樣子,問:“你跟辛免,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聞言,路橋從咖啡杯裡抬起眼來。
他唇角帶著一點笑意,意味不明地看向路濰州:“爸,您連自己的感情都捋不清楚,我的事兒您就別管了吧。”
隻一句話,就成功將路濰州點成了一根炮仗。
蘇釉在一邊坐著,覺得自己都沒這份本事。
路濰州再次伸手去握自己的手杖,路橋冷眼看他:“小時候,您說說謊不是好孩子,可現在,我說真話您又生氣,您說,您讓我怎麽辦?”
他頓了一下,“不如,您搬出去住?遠香近臭,說不定離得遠了,我們還能好好坐在一起說兩句話,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話不投機半句多。”
路濰州臉都氣白了,嘴唇張了幾張,一句話都說不出。
他握著手杖,悶聲不吭地抬手裡,眼看就要向路橋兜頭揮下去,恰在這時,院子裡響起了一陣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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