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末,蘇釉有很多時間。
他既不用去咖啡店,因為腿部受傷也不能去幹別的。
路升給他帶了禮品,還要帶他去看話劇,他其實十分感激。
在蘇釉眼中,路升踏實,質樸,沒什麽架子,對自己也像親哥哥一樣和善體貼。
如果不是因為他自己別有目的要接近路橋的話,那麽,他或許會更喜歡和路升相處。
他本打算一起去的。
一是話劇確實好看,錯過了後面可能就很難再有機會看到。
再者就是,他這人不喜歡欠別人人情,因此想要趁機請路升吃個飯,然後再回贈些合適對方的禮品。
有來有往,互不相欠。
可是,看路升這麽討好洛頎,尤其還在路橋面前,他忽然就沒了興致。
路升人確實很好,但好像為人並不通透,也相當涼薄。
桑晴才去世多久?他就當著路橋的面討好洛頎?
完全沒考慮路橋的感受不說,也好像對桑晴沒有絲毫的尊重。
呂少思的調查報告中說,桑晴是很溫柔的一個人,路升沒有母親,她一直待他如親子一般。
想想也是,她待辛免都與路橋不分伯仲,更不要說路升了。
而路升竟在她去世不久就轉而就去討好小三上位的洛頎……
這讓蘇釉心裡很不舒服。
如果只是為了前程的話,其實大可不必這樣子。
再怎麽說,他也是路家的人,如果不犯原則性錯誤的話,路濰州不可能太過虧待他。
而且求路濰州不比求洛頎更管用嗎?
……
眼前驀地一暗,有個高大的身影自身後向他彎下腰來,像是將他半籠在了懷裡一樣。
路橋垂眸看著蘇釉手中的票,隨後很輕地笑了一聲。
炙熱的呼吸突兀地灑在蘇釉耳後,微微得癢,讓他本能地想要躲開,卻又一動沒動。
“這部話劇啊,確實很火,”路橋緩緩站直身體,向路升建議,“不過哥,蘇釉的腿傷著,不太適合去這種人流量大的地方,還是讓他在家好好養養吧。”
路升怔了一下,有片刻的尷尬。
他太想和蘇釉單獨出去了,甚至忘了考慮蘇釉受傷的腿。
“是我疏忽了,”他說,“隻想著這場巡演過去,再想看這部話劇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了。”
“沒關系,”路橋說,“這部話劇每年都會在國內挑十二個城市做巡演,就算龍城暫時過去了,其他城市總有機會的。”
他頓了片刻,垂眸看了看蘇釉的發頂,又對路升道,“等蘇釉腿好了如果還想看得話,我帶他去看。”
蘇釉沒說話,隻沉默著將票還給了路升。
“謝謝哥,什麽都想著我,”他含笑看向路升,“等我腿好了,請哥去吃好吃的。”
莫名地,路橋的心情好了些許,他抬手在蘇釉頭頂揉了一把,出門去了。
——
郊外墓園,被人踩出的小道兩旁開滿了細碎的紫色野菊,被風一吹,像搖曳的勿忘我。
現在不是祭奠的時間,墓園裡很安靜,只有風從草叢上方吹過帶起的沙沙聲,以及路橋和辛免兩人一前一後的腳步聲。
從踏入墓園開始,辛免的臉就耷拉了下來。
他一聲不吭地跟在路橋身後,雙手緊緊握拳。
桑晴的墓碑在稍微偏裡的位置,看起來不大不小,比大的小不少,比小的又稍微好那麽一點。
“為什麽不給阿姨置辦一塊更大的墓地?”辛免剛看到桑晴墓碑上的照片,就已經忍不住紅了眼圈,他憤憤地指責路橋,“家裡又不是沒有錢。”
“人都死了。”路橋低聲說。
他蹲下身,很仔細地擦拭桑晴的墓碑,“而且我媽並不很喜歡大房子,她更喜歡在她自己的空間呆著,太大了,她一個女人說不定也害怕。”
路橋這些話說得其實很平靜,可辛免的淚卻刷一下就掉了下來。
他跪在墓前的空地上,板板正正磕了三個頭:“阿姨,我來晚了。”
又哽咽道,“您也知道吧,我不是故意的。”
路橋側眸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幹什麽?”辛免十分敏銳,“你是不是又在笑我?”
“沒有。”路橋說著站起身來,沉默著點了支煙。
路橋抽煙了,這件事辛免昨天就發現了,但他沒有問,因為想一想他這幾年的處境,他就覺得很心疼,不忍心對他多加苛責。
“阿姨,你不該走。”辛免絮絮叨叨地說,“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而且如果你在的話,小橋一定會聽你的話,不跟那個女人的孩子走得那麽近。”
“辛免。”路橋叫了他一聲,灰白的煙霧飄過,遮住了他的眼睛,辛免無法看清他的情緒。
路橋變了,變得特別多。
以前陽光開朗的熱血少年,此刻已經是沉穩得過了分的優雅青年了。
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屬於他自己的魄力和韻味,比以前更讓人著迷。
“我說錯了嗎?”辛免問,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子,“我昨天就說了要來讓阿姨給我評評理。”
路橋看他片刻,像是好笑一般。
他也真的笑了一下,說:“辛免,你真是一點都沒有變。”
辛免抿了抿唇,一時不知道他這話說的是褒義還是貶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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