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投來一道視線,帶著暖熱的水汽和皂香。
“鶴洲。”
燕驚秋看得耳熱,迎上去,梁鶴洲攔住他,手掌搭在他肩上,輕輕推他進了浴室。
“洗吧,我給你找衣服。”
門被關上了。
浴室很小,籠著霧蒙蒙的熱氣,燕驚秋深呼吸一口,感覺自己好像被赤身裸體的梁鶴洲抱著。
他脫下衣服,摸了摸肩膀上留下的水漬,想著這件外套,他一輩子都不要洗了。
衝澡的時候,腦子裡全是剛才梁鶴洲裸露的胸膛和因溫度太低立起來的乳頭,他知道這樣不好,梁鶴洲肯定要生氣,但還是沒忍住,握著自己的下身,壓抑喘息。
梁鶴洲送衣服進來的時候,他心虛地不敢對視,低著頭任由他給自己擦頭髮。但梁鶴洲看著他紅撲撲的臉頰和泛著粉的鎖骨胸膛,一眼就知道他做了什麽。
他沒有拆穿,拿出吹風機吹燕驚秋細軟的頭髮,不知道是不是平時睡不好,他把手指輕輕伸進發間一撩,就抓下來一大把碎發,燕驚秋這麽低著頭,脖頸後的骨頭都凸出來,細瘦的肩膀,孱弱又憔悴。
“手臂好點了嗎?”梁鶴洲問。
燕驚秋點頭,聲音混在吹風機噪聲中,朦朧柔軟,“早就不疼了。”
“嗯,好了,睡覺。”
“這麽早,都沒到八點,我們一起看電視嘛。”
燕驚秋拉著他往客廳走,坐在狹窄的沙發上,梁鶴洲撐著額角,目不轉睛盯著電視,也不看他。
他不著痕跡往他身邊湊,問起虞然,說:“我剛才在電視上看到他,他和宋寒清是朋友?”
“嗯,發小。”
“喔。”
“那個足球是誰送你的?上面是誰的簽名啊?”
“宋寒清給的,寫的加圖索。”梁鶴洲伸直腿用腳尖一勾,那足球就滾了過來,他踩著輕輕地晃。
“誰?”
“就是一個球星。”
“幹嘛送你這個?”
“幫了他一個忙。”
燕驚秋低下頭,撥弄著手指,又問:“我送你的那個足球還在嗎?就是那年省裡足球賽你贏了,我送給你的,上面有梅西的簽名。”
其實一開始他根本沒想到要送點什麽來祝賀梁鶴洲,是程庭南提醒他,給他出了主意,他才托人去買了那個簽名足球,費了很大的功夫,花了些錢。
一開始梁鶴洲沒要,是硬塞給他的。
“你說話。”他催促了一聲。
梁鶴洲輕輕歎了一聲,“在臥室裡。”他用指關節抵著眉心,關掉電視,鋪開被子趕人,“去睡覺。”
燕驚秋站起來,不情不願去到臥室,被窩裡是熱的,裡面放著一個電熱水袋。他躺進去,睜眼看著天花板,毫無睡意,輾轉反側,最後披著衣服起來,在房間裡找那個足球。
足球沒找到,只看到床頭擺著那個倒走的鍾,翻找抽屜時找到了足球鑰匙扣,擺在床頭櫃最下面的抽屜裡,最中間的地方,足球的花紋都已經被磨得褪色了。
除了這個鑰匙扣,抽屜裡什麽東西都沒有,上面的兩個抽屜塞滿了其他雜物,都要裝不下了。
他輕輕關上抽屜,跪在地上往床底下看,看見一個紙盒,拖出來打開,裡面是那個足球,新的一樣,在暗夜中白得發亮。
宋寒清送的他就要,還經常踢,自己送的就埋在盒子裡,藏在床下,眼不見為淨。
燕驚秋“啪”地合上蓋子,把紙盒推回床底,重新躺回被窩。
電熱水袋開始變涼了。
他一直沒能睡著,午夜時分還是去到了客廳。
梁鶴洲蜷在那麽小的沙發上,眉頭皺得很緊,應該非常不舒服。
他在沙發邊的地上坐了一會兒,梁鶴洲手機震了一下,他拿過來看,通知欄裡是銀行發來的余額提醒短信,只有一兩千塊錢了。
他想現在就給卡裡轉些錢,但梁鶴洲的手機不像以前,現在設了鎖屏密碼,他試了半天沒成功,想輸入生日,才發現自己不記得梁鶴洲的生日,只知道是在6月份。
從地板竄上來的涼氣直往骨頭裡鑽,他冷得發抖,小心翼翼掀開被子一角鑽進去,剛碰到梁鶴洲手臂他就醒了。
四目相對,誰都沒說話,梁鶴洲握住他的手捏了捏,放在嘴邊哈了口氣,側身騰出位置,閉上眼睛。
燕驚秋泥鰍似的滑進被子裡,靠在他胸前,梁鶴洲把他冰涼的雙腳夾在雙腿間,像安撫逗弄貓咪,輕輕撫摸他的耳廓。
他夢想這一天太久,默默地掉了幾滴眼淚,都被梁鶴洲拂去了,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嘗這個溫暖的擁抱就昏睡過去,再一睜眼,外面已經天光大亮。
他睡在臥室的床上,那個電熱水袋又變熱了,抵著他的腳。
他喊了幾聲“鶴洲”,沒人回應,冷冷清清的。
床頭櫃上有張紙條,寫著:我讓程庭南來接你了,記得鎖門。
他換好衣服,把紙條塞進口袋,去衛生間洗臉,瞥見放在洗手台上的牙刷,好像已經用了很久了,毛微微炸開,上面還沾著水珠,飄著牙膏的清香。
他愣愣看著,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心跳奇快,做賊心虛地東張西望,一把抓住牙刷揣進了口袋。
走出小區,程庭南的車停在馬路邊,他坐進去,笑著和他說早安。
程庭南冷哼一聲,罵他沒出息,又說他腦子不清醒,還得去醫院住上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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