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著眉心,“抱歉,我去不了,明天還要打工。”
“梁鶴洲!我生氣了!”他重重喘了兩口氣,又喊:“我真的生氣了!”
梁鶴洲握著手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停了片刻,電話被掛斷了。他在房間裡來回踱步,莫名焦躁起來,最終還是換好衣服出了門。
他沒有騎車,因為時間來不及,攔下一輛出租趕去燕驚秋公寓,到地方後在附近的糕點鋪子買了一個小蛋糕,拎著上樓。
按了三下門鈴都沒有回應,梁鶴洲以為他已經走了,正要離開,裡面傳出腳步聲,伴著燕驚秋怒氣衝衝的問話。
“誰啊!煩死——”
門被推開,最後一個字燕驚秋吞回肚子裡。他盯著梁鶴洲,眼神幽幽,半晌,撲過來抱住了他。
梁鶴洲瞥了一眼空曠的走廊,摟著他進屋。
他應該剛洗完澡,頭髮濕淋淋的,帶著洗發水淡香的水汽縈繞彌散,直熏得人心蕩神馳。
梁鶴洲心猿意馬,推了推他,把蛋糕放在桌上,說:“抱歉,不能陪你了。”
燕驚秋看看那蛋糕,又看看他,“這就是生日禮物?你就送這個?”
他把視線落在別處,沉默不語,余光覷見燕驚秋耳廓一點點染上了紅,顯然氣到了極點。
果然,燕驚秋抬手把那蛋糕揮翻在地,奶油濺得到處都是,一顆草莓滾落到他腳尖前。
一百六十塊錢,就這麽打了水漂。坐出租過來,也花了七八十。
十歲之後,他就不過生日了,也再沒吃過這麽貴的蛋糕,所有超過十塊錢的東西,在他這裡都變成奢侈品。
十塊錢的十六倍,十幾串紅提,母親一個人兩周的夥食費,他一天的工資。
燕驚秋不食人間煙火,當然不會明白。
他本想解釋,告訴他因為太累睡過了頭,告訴他本想親手做一個送來,但燕驚秋沒給他機會。
“你那個破兼職有什麽好的?我早說了我可以給你錢,我花錢請你陪我出去玩,你都不願意,你擺什麽臭架子?”他在氣頭上,聲音和言語比他自己想象的還要尖銳。
梁鶴洲仍是沉默,木頭似的呆站著,一動不動。
燕驚秋冷笑一聲,抓起桌上的鑰匙跑了出去。
不多時,樓下傳來一陣跑車的轟鳴,梁鶴洲走到陽台看下去,燕驚秋上了其中一輛跑車。七八個男女的笑鬧聲,被跑車載著飛遠了,汽車的紅色尾燈在將暗未暗的寡淡天光中張揚地亮著。
他回到客廳,收拾了地上的狼藉,那顆草莓他沒扔,用水衝過後吃進了肚子裡,很酸,酸得牙齒都在打顫。
幸好燕驚秋沒有嘗。
回到家裡夜已經深了,小小的餐桌上擺著母親留給他的紅提,還有滿滿一大盆,幾乎沒動過。
他在桌前呆坐了一會兒,回房拿了毛巾,打完水後站在門前的巷子裡衝涼,就算是洗過了澡。
房子太小,浴室是奢望,不管冬夏,回到這裡的時候,他都是這麽洗澡。
他沒有睡意,抱著足球出門,來到附近的小公園踢球,隻待了十多分鍾,毫無預兆地下起雨來。
雖然雨勢不大,淅淅瀝瀝的,但雨滴像針般鋒利,扎在身上刺疼,陰寒的秋風直往骨頭裡鑽。
他隻好回了家,半夜醒過來後渾身發燙。
明天還要去兼職,生活沒有賦予他休息的權力,他起來吃過藥後躺回床上,很快昏沉睡去,在火一樣灼燒起來的夢境中,與仍在生氣的燕驚秋相遇。
他高高在上地坐著,盡管怒目圓睜,也還是很美,眉毛高高揚起,細長的眼睛裡流露出天真無知,撐著下巴的如蔥指尖,展現著一種從小被呵護寵愛而養成的貴氣和傲慢,他是王,是昏君,是何不食肉糜。
而梁鶴洲,他跪在地上,把頭垂得很低。
一個玉葉金柯,一個塵垢秕糠,他靠近燕驚秋,就像蒹葭倚玉。如何能夠相稱適配。
第15章 生日快樂
車子在盤山公路上攀爬蜿蜒,空氣裡彌漫著竹葉的清香,夜風冷得刺骨。
出門時頭髮還沒乾,這會兒被風吹得頭痛欲裂,再加上暈車,燕驚秋蔫蔫兒地蜷在座位上,沒什麽精神,興致寥寥。
程庭南靠邊停車,把外套脫下來給他,說:“你怎麽什麽都不帶就出來了?我不是跟你說了,山裡冷,帶幾件厚外套。”
燕驚秋披上衣服,“懶得收拾,到那邊再買就行。”
程庭南發動引擎,車子駛出去,開過一個陡彎,他開口問:“梁鶴洲呢?”
燕驚秋眉頭緊皺,從手邊的儲物箱裡翻出一盒已經拆封的煙。他抖出一根咬在嘴裡,含糊說:“他說沒空。這你的煙?”
“別人的車,”程庭南瞄了一眼畫著一隻黑貓的煙盒包裝,“應該是哪個女孩子的吧,你又不會抽,小心別嗆著了。”
燕驚秋又從儲物箱拿出打火機,“劈啪——”,火光亮了一瞬,煙尾被點燃後散出一股恬淡的香,一下子就被風吹散,沒有煙草的嗆人氣息,但燕驚秋還是咳了兩聲。
“有奶油和紅酒的味道,”他拿著煙盒端詳,“鐵塔貓。”
“什麽?”
“牌子,叫鐵塔貓。”
“哦。”
他又把煙移到唇邊,深深吸了一口,煙尾在風中快速燃燒,火星明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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