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地笑,低頭親了親燕驚秋,說:“有偏見的人自然覺得礙眼。”
“那也不能打人,我和你談戀愛,關他們什麽事?所以你才不和我牽手?說話都要找這麽偏僻的地方,難道要一直遮遮掩掩嗎?”
一句話說得正戳在梁鶴洲心上,他承認自己的懦弱,承認自己現在還沒有膽量去面對他人的非議和鄙夷,還有母親,不知道她會作何感想?
“又不說話?”燕驚秋扯著他的衣領晃了兩下。
他思忖片刻,答:“小秋,給我點時間好嗎?”
“那現在我們就只能偷偷摸摸?”
他又是沉默,燕驚秋氣得踹了他一腳,握起拳頭朝他胸前揮,打了幾下泄憤,最後還是軟綿綿地倚在他肩上,算是同意了。
“我好餓。”
“想吃什麽?”
“蛋炒飯,你做的。”
公寓裡有舒瓊在,回家又要坐車折騰,哪兒來廚房做飯呢?他摟著燕驚秋,像愛不釋手的寶貝這兒親親那兒親親,忽然抱起他轉了個圈兒,說:“好好,走吧,做給你吃。”
梁鶴洲騎車帶他到了火鍋店,跟經理借了後廚,幾個員工聽說他要做飯,一起過來圍觀,最後也一人分了一碗。
燕驚秋有些不高興,覺得別人沾了他的光,本來隻給他一個人吃的,這下子其他人也有了。梁鶴洲隻好重做一份,放了別人碗裡沒有的蝦仁丁和魷魚,避著幾人躲在角落,拿了杓子一口一口喂他。
吃完東西還沒到上班時間,但燕驚秋得回去了,他不願意再坐車,想和梁鶴洲多待一會兒,和他一起走路。
天氣很暖和了,春氣蕩漾,楊花飄飛,被太陽烘焙了一天的不知名花香濃得有些嗆鼻,暖得讓人惺忪迷倦,燕驚秋慢慢邁著步子,說話的時候帶著吃飽喝足後的慵懶腔調,聽得梁鶴洲心裡發癢。
離公寓還有一個十字路口,梁鶴洲擔心被舒瓊看見,到時燕驚秋又要犯難,說不能再送他。燕驚秋好像要和他生離死別,紅綠燈跳過兩遍還是不肯走,最後借著夜色的掩護,梁鶴洲親了親他,他才戀戀不舍地回去。
日子一眨眼溜走許多。
兩人即便在一個校園,也比之前更少地碰面,梁鶴洲忙著準備比賽,燕驚秋除了忙功課還要準備出國留學的考試和材料。
有時兩人見了面,原本要說的話全都被拋諸腦後,只剩膨脹的欲望氣球似的一眨眼漲大爆炸,躲在圖書館側面的池塘前接吻,課間在衛生間短暫的互相觸碰,有時在火鍋店背著眾人,隻拉一拉手也能滿足。
只是隨之而來的不可名狀的悵惘迷殢,讓燕驚秋難以承受。
一開始,在人群中和梁鶴洲交換一個眼神,秘密地在和他人一牆之隔的廁所隔間做荒唐事情,在隨時會被人發現的地方偷偷接吻,還能給他帶來仿若在背德偷情的快感,但慢慢地,他變得不滿足。
為什麽不能光明正大?因為他不是一個女人嗎?
他就要出國了,可是外人還都不知道梁鶴洲是他的戀人,夜晚總是頻繁夢見自己被挖了牆角,梁鶴洲抱著別人說笑。
他帶不走梁鶴洲,至少要蓋個戳,讓別人都敬而遠之才行。
先前梁鶴洲要的“時間”仿佛永遠不會結束,他好似根本不在意兩人往後只能掩人耳目地會面。
燕驚秋愈發不安,逐漸開始厭倦,忐忑,焦躁,焦躁得要發瘋了,鬧過好幾次脾氣。
在足球比賽前一夜,梁鶴洲終於松口,承諾比賽回來就和母親和所有認識的人坦白。
他稍稍安下心來,第二天請假和程庭南一起去市裡的體育館看比賽。
比賽為期6天,一共八支隊伍,桃灣大學在下午兩點出場比賽。
因為不是假期,來觀賽的人不是很多,稀稀拉拉坐著,燕驚秋挑了視野最好的位置,下方就是教練和替補席。
九十分鍾的比賽,他幾乎沒觀察過場上戰況,也很少把視線落在足球上,只是一直盯著梁鶴洲,看他在中場來回跑動,仿佛一個可有可無的局外人,顯得有些滑稽。
進球時刻好像也和他無關,那些隊員抱作一團慶祝,只有他被排在外面,默默走向場外。
燕驚秋抓住機會,半個身子探出圍欄,一邊喊他的名字,一邊握著一瓶水遞給他,梁鶴洲看見他後笑了,輕輕一跳抓住瓶子,汗津津的手指碰到他的虎口。
他感覺身體忽然過電了一般,衝動之下想這麽下去,被程庭南好說歹說勸住了。
隻短暫的這麽一面,又要分別。他趕回學校上課,每天睡前打電話聊以慰藉,但這電話也打不長,他要提防隨時會推門進來的舒瓊,梁鶴洲和隊員同住,不能和他一直聊天。
桃灣大學一路晉級,決賽那天是周六,觀眾席坐滿了人,燕驚秋仍是坐在那天的位置,身旁好幾個拉著橫幅的女孩子,尖叫聲刺得他耳朵生疼,又不懂場上在玩什麽,看著看著就走了神。
比賽還有十多分鍾就要結束時,雙方還都是零進球,氣氛非常膠著。程庭南見他直打哈欠,找了話題和他閑聊,問假如梁鶴洲比賽贏了,要送什麽禮物祝賀。
他一臉茫然,程庭南提議,不如送個球星的簽名足球,他也就順勢應下了。
說話間場上形勢急轉直下,已方丟了球,讓對方搶佔了進攻的先機,眼看比賽就要吹哨結束,燕驚秋瞧見梁鶴洲一人防著兩人,做了個漂亮的假動作,硬是把球搶到自己腳下,緊接著毫不猶豫傳向隊員,那人一記遠射踢到禁區,另一人跳起來用頭把球撞進了球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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