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位是租房時被房東強買強賣的,趙以川懶得理論就同意了,那時他沒想過每月400塊錢的位置有朝一日能給邁巴赫用,簡直蓬蓽生輝。
眼見裴哲的臉越來越黑,趙以川隻得自己上陣,小心翼翼把邁巴赫挪進了那個逼仄空間。
車頭比停車位長出一截,恰如趙以川極少袒露給裴哲的窘迫。
而走進玄關,趙以川才從漿糊似的腦子裡抓出一個重點:他拎著一袋水靈靈的蘿卜和圓白菜,把裴哲領到了自己寒酸的一居室。
裴哲的面無表情不能掩蓋他對環境的不習慣,但也沒直接嫌棄。
他看了眼玄關的小地毯:“換鞋嗎?“
趙以川扒拉兩下亂糟糟的天然卷:“不用換鞋,你……不是,你來幹什麽?”
裴哲沒回答趙以川,反而饒有興致地點評他的住處:“平時吃吃喝喝不是挺大方嗎,怎麽你在住和穿上對自己這麽嚴格?”
趙以川:“……啊?”
他大概發現不了裴哲在調侃自己,隻當對方覺得房子太小裝修潦草,自嘲道:“這片寸土寸金的,套一的電梯公寓還帶停車位……知足了裴總,我每個月才多少工資。”
“這還真不知道。”裴哲說,背著手不動,“不請我喝杯茶?”
趙以川看他的眼神詫異,好似裴哲是隻給雞拜年的黃鼠狼,從站到門口起就另有企圖,又或者過了個跨年夜後裴哲代謝掉了全身的戒備和刻薄,也遺忘了兩人尷尬的結婚證,躍躍欲試地打算跟趙以川交朋友——
更別提裴哲還帶了一袋奇怪的蔬菜。
趙以川皺起眉警惕地沉默了會兒,找不出裴哲的紕漏。他不習慣喝茶所以也沒準備茶葉,於是給裴哲倒了杯檸檬蘇打水,又問起了蘿卜。
“程老師讓我必須今天給你送過來,祝你新年快樂。”裴哲始終不落座,他又用趙以川熟悉的挑剔眼神捉住了羽絨服袖口裡翻出的睡衣,接著眼角輕輕一彎,“你別不是……今天就在家睡了一天吧?”
趙以川倒不避諱:“是啊,最近加班加得腦子都不太清醒,你到的時候剛起床。”
“看出來了。”裴哲說,拎起蔬菜環顧四周後往一個方向走去。
“衛生間在另一邊,”趙以川提醒,“那邊是廚房。”
裴哲的聲音已經被一面牆擋在後面,有點模糊,有點遲鈍,“冰箱裡還有什麽能吃的?湊合下,我也餓了。”
趙以川張了張嘴,好似暫時失去了語言能力。
如果進行一個樸素的閱讀理解,裴哲這話的意思……
是要做飯嗎?
抄在褲兜裡的手悄悄擰一把大腿,痛,不是在做夢。廚房裡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趙以川走過去,冰箱裡的冷色光照亮了裴哲的臉。
“你做飯,我吃?”趙以川問,手指掐著掌心,想二次確認這真的是現實。
裴哲點頭後揮揮手,示意他別管。
客廳牆壁上房東留的時鍾機械音準點報送。
“北京時間,1月1日,17點整——”
作者有話說:
趙1川的內心be like:他是不是終於想毒死我然後一勞永逸了
第15章 十五、低血糖
水流聲同時在浴室和廚房響起,趙以川撐著洗臉台,吐掉滿嘴泡沫。
他睡了十幾個小時,但沒休息好,前段日子心力交瘁全表現在臉上,浮腫,黑眼圈,髮型凌亂,臉色蒼白,比日常西裝革履的律政精英相去甚遠,乾脆沒有任何形象。任誰來看,都會給假期的趙以川扣十分。
可裴哲對他的態度居然前所未有的好。
……難道是他看著太淒慘,意外激起了裴哲的惻隱之心?
擦掉臉上的水珠,趙以川思考片刻還是選擇繼續穿家居服。他踩著棉拖“啪塔啪塔”走進廚房,看裴哲正在洗自己帶的蘿卜。
蘿卜出自程明柏教授的試驗田,帶著新鮮泥土,個頭不大,但水靈靈的很是喜人。
把蘿卜洗淨、削皮、切塊,再放在一旁。裴哲煮了兩個雞蛋,開始專心致志地處理趙以川看過一眼選擇繼續放置的肉餡兒,他做這些廚房活兒也認真,袖口挽到小臂,摘了鑽表,調味的動作十分熟練。
趙以川這才注意到裴哲今天的穿著,米色高領毛衣偏寬松,牛仔褲,籃球鞋。
他在畢業後第一次見偏休閑打扮的裴哲,因為假期,裴哲不為瑣事與壓力困擾,脫去板正西裝,碎發溫柔地垂在額前,微微遮住眉毛,輪廓便一下子純良無害。
靠著門框,趙以川一時竟不敢輕易開口,唯恐打破靜謐氛圍。
鍋中沸騰的水蒸氣讓廚房仿佛籠罩在虛幻的霧中,熏得他眼眶發熱。時光如果真能倒流,或是某一刻,趙以川寧願這真的是個夢。
即便他變了,裴哲也變了。
過去做夢時也不曾奢想過他和裴哲出現在此刻過於溫馨的畫面中。
……這算結婚的好處嗎?
荒謬地想著,趙以川用舌尖數了一遍牙齒,感到平靜了點兒,盡量不讓他的開口變得突兀:“原來你會做飯啊,裴總。”
“當我在國外這麽多年白待了?”裴哲頭也不回地說,聲音配切菜的利落節奏,“而且美國的物價你又不是不知道。”
趙以川連忙:“這次可是你自己提的。”
裴哲瞥他一眼,無奈又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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