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薑這次連話都不敢說了,隻拿一雙眼珠子到處亂瞄。
“快走,快走,這地方看起來有點邪乎,可能是風水不好。”他小聲催促著他哥。
他將手踹進兜裡,夾著帽子,正準備小跑著加速離開。
結果樹林裡忽然傳出淒厲的鳥叫,尖嘯又難聽。
一聲的一聲回旋在叢林上。
季薑被嚇得腳下一打溜,失足踩空到布滿青苔滑石上,直接原地劈叉,整個人栽倒了下去。
他“啊”了一嗓子,比鳥叫聲還慘,嚇得林子裡一陣撲騰聲。
像是有什麽飛走了。
等季迦禾回頭時,他已經大半個人落了下去。
他的兩腿一條卡在樹上,一條沒支住,兩手揮空,什麽也沒抓住,整個人直直的跌了下去。
季迦禾想都沒想,反應極快的也跟著跳了下來。
幸好下面是不到兩米高的田埂,冬日上面鋪了稻草。
季迦禾伸手將他一頭的土和稻草拍掉問:“摔哪了?”
說話間也有點喘。
季薑癱在地上,整個人狼狽不堪,隻覺得腿被掰成了扭曲的形狀,動都不敢動,只有遲鈍的疼痛感。
“疼。”他小聲哼唧一句。
季迦禾不敢動他,只是將人圈住,將手電筒放在一邊,低頭去看他的腿。
“哪裡疼?”季迦禾越是緊張,反而語氣越是輕柔。
就像此刻。
他眉頭狠狠皺起來,但是嗓音依然是清清淡淡的。
“哪裡都疼。”季迦禾把他的腿稍微一動,他立刻就齜牙咧嘴起來。
季迦禾將他的褲腿小心翼翼挽起來,打著手電看了一會兒,發現沒有紅腫,只有些不太嚴重的擦傷。
他用手按了按季薑腳踝,又認真問了一句:“疼不疼。”
季薑咬著下嘴唇搖了搖頭,道:“緩緩,有點疼,但好像也沒有特別疼。”
“骨頭沒問題,可能是扭到了,你站起來試試。”季迦禾道,一邊小心翼翼將人拉了起來。
季薑將整個身體的重量,自然而然的全壓在了季迦禾身上。
兩人手緊緊握在一起,季迦禾的掌心溫暖而乾燥。
季迦就著他的胳膊慢慢的站了起來,剛剛試著走了一步,立馬抽起嘴角,疼的臉皺成一團。
“唉!唉!疼。”他順勢歪進季迦禾懷裡,撒嬌不肯再走。
季迦禾沒有辦法,只能將人攬住,歎了口氣道:“我們不去了,現在往回走,好嗎?”
“可是都走到這裡了,拐個彎就到,去墳頭看一眼再走吧。”季薑堅持道。
季迦禾拿手電照了一下,風越來越大,連水塘對面的紅燭也被吹滅。
他忽然伸手,“拿著。”
季薑不知所以然的接過,愣愣拿在手裡,看向他哥。
季迦禾轉了個方向,矮下身體,用手撐著膝蓋,“上來,我背你。”
季薑聽了,連連搖頭:“不行,我太重了,本來路就不好走。”
季迦禾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季薑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忽然就怵了,抹了一下被凍的開始吸溜的鼻子,然後聽話的趴了上去。
季迦禾手繞到身後,將人圈了起來,起步的第一下踉蹌了一步,季薑嚇得緊緊將人脖子抱住,頭也縮了起來,做好了要摔倒的準備。
結果季迦禾飛快的穩住了,然後背著人順著池塘往山上走去。
季薑手裡拿著手電筒,照著前面的路,手藏在季迦禾羽絨服的帽子下面偷偷汲取對方的體溫取暖。
“重嗎?”他問。
季迦禾回答:“你什麽分量,自己心裡沒點數麽?”
“……”季薑沒有像往常那樣和哥哥貧嘴,反而特別體貼的道:“要不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說著,身子扭著就要往下滑溜。
季迦禾卡住亂動的腿,有點嚴厲的說:“別亂動!”
兩人沿著池塘轉了一圈,走過山窪,速度比之前慢悠悠亂晃快多了。
風漸漸小了下來。
季薑從帽子裡探出腦袋,向四周看去,一抬頭。
竟然看到了雲散後,滿天的星星。
冬天的夜空,是無盡的黑沉,稀疏的亮斑點綴其間。
“哥,好多星星欸。”他興衝衝的道。
季迦禾抬頭看了一眼,冬天的夜空仿佛格外寥落空蕩。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好好看過晚上的天空了,上一次我記得還是在老家。”季薑又開啟了話嘮模式,“那時候奶奶還活著,我因為在補習班搗蛋被媽提前送回了老家。鄉下晚上也特別熱,奶奶就說,把竹涼椅子搬到外面去乘涼。”
“村裡那時候還有不少人在,院子也都沒有圍牆,路過人也跟著來閑聊,人多了,他們就在一處打牌。”
“我就是那個夏天學會的打牌,腿上被蚊子叮的全是包,有時候不打牌,我們就把那種還帶天線的小電視機搬到院子裡,一起看什麽聊齋啊,鐵齒銅牙紀曉嵐,奶奶特別愛看大宅門,有時候還會跟我搶遙控器。”
“只要有橘子味汽水,和月亮牌泡麵,我就好開心。
“奶奶打牌時候,我就給她扇扇子,她贏了錢就讓我去村頭小賣部買辣條,你知道嗎,那種一片一毛錢的辣條可香了,特別是夾棗糕饃別提有多香了,舅奶奶蒸饃手藝一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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