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迦禾看了一眼他沒有脫掉的鞋子,將書翻了一頁問:"你沒有作業嗎?"
"有篇英語作文我不會寫,你等會幫我一寫唄。"季薑從床上蹦起來,一個跪步,就著光溜的地板滑到季迦禾腳邊,抱住對方大腿,央求道。
變臉過快,模樣太狗腿,季迦禾無情的別過頭繼續算題。
“哥~”季薑不想放棄,把臉從季迦禾的胳膊縫隙中硬擠進去,後背抵著書桌,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季迦禾腿上。
季迦禾抖腿,一胳膊將他掃落在地,"出去。
“哥!"季薑就勢抓著季迦禾的胳膊不放。
"媽!"季迦禾忍無可忍,朝著廚房大喊一聲:"快把他弄走!"
媽媽聲音遠遠傳來:“季薑,你皮癢了是吧!我說過你哥寫作業你不準進他屋吧!趕緊給我滾出來!"
晚上吃完飯,季薑鼓搗著用電腦下遊戲,不小心把系統弄崩了。
爸爸準備用書房的電腦看報價單,一打開就是滿屏亂碼。他卸下眼鏡,揉揉眉心,他走出去問盤在地毯上吃瓜的兩個崽子,"電腦誰給弄得藍屏了?"
季加禾看過來,一雙眼睛黑澄澄的,一看就不像乾壞事的。
季薑心虛的抱著半牙西瓜啃的只剩下薄薄一層青皮。
"除了你姑娘,家裡還有誰能乾出這種蠢事?"季咖禾看著只顧著啃皮的某人,心下了然,懶懶往沙發上一靠,長眼一伸,踢了一下季薑。
季薑扔了瓜皮,轉頭氣勢洶洶撲了上去:"你叫誰姑娘呢!?"
他一手黏糊糊的瓜汁,硬往季迦禾臉上糊,一手毫無章法拍打對方後背,腳丫子一撒,快要騎到季迦禾腰上去。
季迦禾只是用胳膊擋他,並未用力,另一隻手還要虛掩著擔心他栽下去,腦袋別磕到茶幾上。
好幾年前,兩人還小的時候,有次打鬧的厲害,相互追逐在樓梯上竄來竄去,跟猴子似上下亂翻。
季薑一個不注意,腳下踩空栽了下去,頭著地。
下一秒,頭破血流。
季迦禾叫了急救,等人拉到醫院已經滿臉是血,早就昏迷不醒。
季迦禾一個人跟了過去,心突突突直跳,腳下發軟。
後來季薑腦殼被縫了幾針,包了紗布,住了半個月的院,才被批準回家。
媽媽再一次黑臉重申:"以後再皮,摔破臉我可不給你花錢整容。"
他們都沒有提及季迦禾的過失,但季迦禾自己心裡清楚。
他和父母之間那層隔閡就像水中霧氣一樣,又冒出來了。
他們不說,是怕影響好不容易修複的親子關系,但心裡的責怪卻並非沒有。
打那以後,只要季薑撒嬌,說自己因為磕到了腦袋,影響到了智力和記憶力所以才學不好習時,季迦禾都會任勞任怨幫他補作業。
因為季迦禾在媽媽領著季薑去複查時,故意支開季薑,自己趴在門後偷偷聽到醫生說:"腦子裡的瘀血還沒有散開,對今後學習生活有什麽影響現在還不好說,要看他自身修怎能力。"
那一刻季迦禾心裡的秤砣“嘭”的一聲徹底失重砸下。
讓他的心一瞬間四分五裂
在家裡,季迦禾總是說:"你姑娘又和人打架了。"
"你姑娘又把家裡蘭花澆死了。”
"你姑娘又考了臨界班的分。
"你姑娘又逃課去打球了。
"你姑娘又霍霍別人家小姑娘去了。
他總是把季薑說成小姑娘,惹的季薑次次齜牙咧嘴。但心裡,確實把季薑當成了嬌弱的“小姑娘”。
在這個家裡,從始至終都沒有人把季薑當成撿來的孩子,包括季薑自己。
第3章 窗影
季迦禾上高三那年,家裡氛圍忽然變得如臨大敵起來。
媽媽耳提面命:"你哥寫作業你就回自己房間呆著,他上晚自習的話,你就自己步行回家,他要幹嘛就你多讓著些。"
說著還順帶沒收走了季薑的遊戲機,並且殘忍的拔掉了家裡的網線。
季薑頓覺人生無望,每天寫完作業只能無聊的趴在桌子上自己和自己下跳棋玩。
高三辛苦程度遠超乎季薑的想象,有時候他都睡了一覺,半夜起來上廁所,季迦禾的房間還亮著燈。
有天晚上他躡手躡腳跑過去,小心的趴在門邊往裡聽,結果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不禁小聲嘀咕:"這人該不會早就睡了,開著燈裝用功唬人呢吧。"耳朵貼著門,聽得正起勁,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把。
他嚇得一個激靈,回頭看見是他媽。
"你怎麽還沒睡。"媽媽壓著嗓子,皺眉道:"明天起不來,又要你哥去床上拽你。
季薑看了一眼身後的掛鍾,指針已經是凌晨一點,他做了個鬼臉,後背貼著門板,一點點的移走了。
媽媽推開門,悄悄走進去,將手裡的熱牛奶放在桌子上,季薑透過門縫,果然看見季迦禾趴在桌子上,臉上蓋著一本化學練習冊。
看樣子是睡著了。
媽媽拍了拍他的肩膀,將人推醒,溫柔道,"迦迦,去床上睡。"
季迦禾睜於眼,被台燈刺的縮了一下瞳孔,茫然的看了一圈,在媽媽關切的眼神中,他用手搓了一把臉,道:"媽……沒事,還有一張物理卷,寫完就睡,不用管我,你先睡吧。"
媽媽看著季迦禾因為長久熬夜而浮於眼下那淡淡的黑,用手摸了摸他的頭,心疼的歎了口氣:"那早點寫完睡覺,要不明天上課肯定會犯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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