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是關於他“野種”、“私生子”的傳言,故事也愈發的離奇低俗,最後,就連出去打杯水的工夫,賀嘉時都會聽到有人在他背後小聲嘀咕。
賀嘉時深吸了一口氣,狠狠瞪著那個無聊的男孩,而那男孩被他看得一抖,一邊喊著“要打人了,打人了”,一邊落荒而逃。
於是,賀嘉時到處打人的消息又不脛而走。
趙中亞才不管真假,反正他知道賀嘉時沒人管教,那麽,他自然就成為了唯一一個肯“管教”賀嘉時的人。
罩著“為你好”的外衣,披著“認真”、“負責”的光環,趙中亞的謾罵、鄙夷,憤怒、不屑,所有最底層的情緒,統統被施加給了這個被頂上恥辱柱的“壞學生”。
秦言還能記起當初剛剛開學時,賀嘉時是何等的喜歡這個年輕、開明、能與學生打成一片的年輕教師。
而等到趙中亞為自己鑲的那層金褪落後,就只剩下肮髒的泥汙。
因為賀嘉時的緣故,本就不喜歡趙中亞的秦言與他的關系愈發僵硬,不過,趙中亞也不喜歡秦言,雖從老教師那裡得知了陶英的事情,不過,那都是十幾年前的老交情了,他一個新教師,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
更何況,陶英已經死了。
賀嘉時愈發的沉默了,就連趙一鳴與他說話、打球,他都只是皺著眉頭,無聲地拒絕。
最後,連“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王來娣,也在私下裡對秦言說,“賀嘉時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會出問題的。”
秦言苦笑,他現在又哪有立場來管賀嘉時?
賀嘉時最不想見到的,除了賀家人,恐怕就是自己了吧。
上課時,賀嘉時亦總是走神,有時一整節課下來,甚至連書本都沒打開。唯有晚自習的時候,他會勉強寫寫數理化作業,不至於落下太多功課。
起先,還有幾個老師提醒他、批評他,後來,就連老師都見怪不怪了。
在這些人眼裡,反正賀嘉時是個眾人皆知的問題學生,反正就連他家裡人都已經不管他了,他們只是老師而已,犯不上給自己惹麻煩。
賀嘉時渾渾噩噩混到了期中考試,最後政治答卷空了一整面,歷史選擇題的後面十道全懵了C,而地理雖然寫滿了,卻雲裡霧裡,這區位、那類型,什麽都搞不清。
總成績出來後,秦言隻匆匆掃了一眼自己的總分和排名,便立馬往下找賀嘉時的名字。
好在,他的數理化生還不錯,雖然政治與地理雙雙不及格,總分卻仍保持在了中游水平,不至於太落後。
晚自習的時候,地理老師邢楠突然出現在賀嘉時書桌旁,她敲敲賀嘉時的桌子,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把賀嘉時叫了出去。
賀嘉時不明所以,帶著地理課本跟在邢楠身後。
邢楠拿出賀嘉時的成績單,說,“嘉時,你成績不錯,怎麽地理拖後腿了?是哪裡沒搞懂麽?老師給你講講。”
賀嘉時沉默了一陣,他從小到大都是老師眼中的“問題少年”,極其不受師長的待見,因此實在不習慣於老師的關注。
邢楠笑笑,露出兩個深深地酒窩,“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就是想問問,是老師哪裡沒講明白麽?”
賀嘉時又沉默了。他一直對文科尤其是地理、政治不感興趣,更何況,這大半年以來,邢楠的課他大多是在發呆中度過的。
“嘉時,你是個聰明孩子,如果哪裡有什麽問題、有什麽困難,你可以告訴我,老師很願意幫助你。”
賀嘉時垂著頭,不知怎地,竟把實話和盤托出,“我……我對地理不太感興趣,我以後想選理科。”
聽了賀嘉時的回答,邢楠張了張嘴,臉上出現刹那的尷尬,而後她又溫和地笑笑,“想選理科是吧,那會考也要考地理啊。其實地理不難的,上課好好聽講,下課完成作業,用心記一下重點知識,期末考試考個七八十分肯定沒問題。”
也許是邢楠太過於溫柔,賀嘉時腦子一懵,竟說,“我……我不知道重點是什麽,老師,你能幫我畫一下麽?”
邢楠的臉上隻閃過片刻的驚訝,接著,便滿口答應,“行啊,你把課本留在這裡吧。”
回到教室後,賀嘉時才覺得自己著實有些過分,一連幾個小時都覺得尷尬難堪,以至於面紅耳赤的。
放學前,邢楠又進來了,她把課本放在了賀嘉時的書桌上,說,“重點都給你標注好了,嘉時,好好學,你肯定沒問題的。”
賀嘉時的臉驀地紅了,他點點頭,把書收進包裡,連句“謝謝”都沒說出口。
晚上回家時,秦言一直跟在賀嘉時身後,一路欲言又止。
而走出學校後,賀嘉時便特地拐到了一旁的小路上,他停住腳步,沒回頭,冷淡地說,“秦言,你能不能別跟著我了。”
作者有話說:
然而他最後還是選了理。
第50章
秦言朝前走了兩步,“嘉時……你別這樣……你想讓我怎麽跟你道歉?”
聽了這話,賀嘉時方轉過頭來,他像是聽見了什麽笑話,“噗嗤”笑了一聲,玩味地說,“我想讓你怎麽跟我道歉?”
秦言自知說錯了話,他搖了一下頭,“嘉時,你知道我不會害你,你知道我只是想為你好。”
賀嘉時自然知道秦言是為他好,可秦言的隱瞞,同樣是種不作為的惡行。他沒辦法像恨賀家人一樣恨一個自己明明喜歡著的人,所以,他只能與秦言分道揚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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