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識那個人,是時縱的秘書,只打過幾次照面。都是時縱讓自己作畫時,突然有工作上的急事,那個人就會來把時縱叫走。
陸燃越想越氣,他的身子從來都隻給那些能幫自己往上爬的人。一個秘書算什麽東西?也配睡他陸燃?
啪——
高腳杯應聲而碎,和著紅酒濺灑在車門上,他手邊最後一件完好的東西,沒了。
看著車門外戰戰兢兢的兩人,陸燃唇角輕勾,“過來。”他朝兩人勾了勾手指。
經紀人和司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如臨大敵似的朝車門靠過來,腳底踩著的玻璃碎片哢嚓作響。
“跪下。”陸燃漫不經心地笑著。
兩人看著濺落在地上的酒杯殘片,顫抖著咬牙跪了下去。他們都習慣了,每次陸燃發脾氣,都得撒了氣才算完。輕則打砸東西出氣,重則變著法兒地揍人出氣,這些都是家常便飯,忍一忍就過去了。
“不準出聲哦。”陸燃閉上雙眼,細細感受著秋夜的冷風,“你們知道的,我這個人喜歡安靜。”
鮮紅在黑夜裡蔓延,血腥味縈繞四周,忍著劇痛的兩人,身形顫栗,不吭一聲。
這秋夜仿佛也知人意似的,靜得出奇,連一聲蟲鳴鳥叫都沒有,陸燃很是滿意。他翹起二郎腿,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點著膝蓋,敞開的立領外套沒有完全遮住脖頸處重重的吻痕,仍舊紅漾漾的。
呵,自己真是不會玩了,竟然真的聽了連歲的話,被他牽著鼻子走!還害得自己被一個沒錢沒勢的破秘書給睡了!真是晦氣!晦氣!晦氣!
他想要可以和時縱離婚的證據,憑什麽要我給啊?他自己不就可以給?
想到這裡,陸燃突然陰惻惻地笑出聲,在這黑夜裡顯得尤為詭異。
半晌之後,他慢悠悠地拿出手機,給連歲發了一條信息。
“證據已到手,明晚小鎮酒吧見。”
*
翌日,安南市某心理谘詢中心。
韓景亦昨晚見到人的時候,就確定了時縱不是那個人。因為時縱喝了酒,而那個人嘴裡沒有一絲酒味,反而又軟又甜。
他守在谘詢室門口,透過門上的窗戶看著時縱寬大而瘦削的肩背。
先生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了,隔著門韓景亦聽見心理醫生說他短期內連續暈厥,如果不積極用藥,很有可能下次醒來的時間會延長,可能幾小時,也可能幾天,甚至是幾個月。
他的精神長期處於崩潰的狀態,如今能這樣言行正常地出現在這裡,全靠他強大的意志力。
韓景亦很清楚,先生所依靠的意志力,就是夫人。
他想,只要夫人回來,先生的病就一定能有所好轉。
谘詢室內,時縱頭抵在桌上,整個人仿佛一座即將崩塌的雪山。
“我找到他了。”
“雖然有個小孩兒,但問題不大,我可以說服自己接受。”
“可他不願跟我回家。”
“不過沒關系,只是時間問題,我可以等。”
“醫生,我不用吃藥,只要他回來,我的病就能好。”
“其實我感覺最近的情況已經好多了,起碼我不會整日整夜看見他的幻影。”
“現在我想他了,可以直接去他家找他,不用靠那些沒有溫度的物品熬過一個又一個難眠的深夜了。”
“呵呵,”時縱突然笑了起來,“他會回來的,一定會的,對嗎?醫生。”
心理醫生神色凝重地看著他,沉聲道,“時先生,您現在的情況,如果不吃藥,會很危險的。”
“回答我。”他突然抬頭,猩紅空洞的眸子似一處無盡深淵,陰沉的眸色緊緊鎖住對方。
坐在他對面的心理醫生,正色道,“沒錯,他會回來,一定會回來的。時先生您放心。”
見時縱的神色沒什麽異樣,他接著道,“不過,時先生,您還是得吃藥。吃了藥才能…”
“我不吃,我沒病。我只是…我只是太想他了。你不懂,我太想他了…你不會懂的,你們都不懂,都不懂…”
醫生沉沉地歎了口氣,看著時縱又將腦袋抵在桌上,甚至開始語無倫次,他不動聲色地操作鼠標,給他開了一個月的用量。
第37章 可以
小鎮酒吧內, 陸燃一早就等在裡面了,昏暗閃爍的燈光下, 他雖然戴著墨鏡, 但唇角輕輕勾起的弧度卻顯得格外詭異滲人。
連歲下了班做好菜陪兒子吃了晚飯,然後把他托付到校長家裡後,才匆匆趕到酒吧。
陸燃點了點手上的腕表,有些不耐煩道, “連先生, 九點了。”
連歲禮貌回話, “不好意思陸先生, 有點事耽擱了。”
陸燃指尖摩挲著酒杯, 嗤笑一聲, “什麽事?奶孩子啊?”
他就不懂了, 這連歲有什麽好的, 值得時縱這樣?自己剛來這小鎮的時候, 還以為連歲有什麽勾人的本事,分開好幾年還能把時縱迷得神魂顛倒的。這一見面, 跟個木頭疙瘩似的, 一看就是個沒情趣的人。後來又查了查,曾經金尊玉貴高不可攀的連家大少爺, 如今不過是個兜比臉還乾淨的窮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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