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歲知道他精神狀態很不穩定, 隻當他是個沒什麽安全感的小孩兒, 一邊用力扒開人, 一邊不厭其煩地提醒他第二條的內容。
每次連歲一提醒, 他都乖乖松手坐直身子, 可沒多會兒又忘了似的接著靠過來, 連歲被惹得生氣了就瞪著他呵斥一番, 他又跟一隻好不容易被人撿回家的流浪狗似的, 安安分分地縮了起來。
為了避免兒子發現時縱,連歲在城南給他租了個精裝套一, 而自己的畫室在城北, 安南市這麽大,基本上不會碰見。
這房子雖小, 但家具和家電都很齊全, 雖然比不上時縱住的豪宅,但一個人住也足夠了。他既然要跟著自己,就得學會適應這些。
連歲在廚房找到兩條圍裙, 隨手就扔了一條給緊跟在身後的時縱, “我們先收拾一下屋子。”
“好。”時縱麻溜地套上圍裙,沒等連歲安排, 他自己就找活兒幹了起來。
連歲拖地,他立馬搶過去拖。連歲擦窗戶,他說危險,扔掉拖把就將人抱下來坐著,然後利索地拿起毛巾擦了起來。連歲無奈,只能去廚房清洗一下廚具和碗盤,豈料時縱又扔了毛巾跑進來說洗滌劑傷手,說連歲那是畫畫的手,不能傷著,就又只能任憑他理所當然地把活兒搶過去幹了。
最後連歲沒辦法,隻好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還有,看時縱忙進忙出地做家務。
其實時縱已經很多年沒做過這些事了,雖然小時候生活在明灣,母親身體不好,家務活都是他全包,但是這麽些年過去,早就不適應了,做起來難免有些手忙腳亂。
“你行嗎?”連歲看著正賣力擦著玻璃茶幾的時縱,手腕處若隱若現的勒傷被袖口來回摩擦著。
時縱頭都沒抬,“行啊。你別管,我來。累了一天了,坐著休息休息。”
看著他額間的汗珠,連歲抿了抿唇,低低地說了句,“好吧。”
反正也是時縱住的房子,自己打掃也挺好,他還省力氣了。
連歲在沙發裡坐了一下午,時縱終於將屋子收拾出來了,看上去還勉強像那麽回事。
等時縱休息片刻之後,連歲就帶他出去買了一部手機和幾套衣物。據他所說,他如今身無分文,手機和銀行卡都會讓時家人找到他,所以他逃出來時隻帶了一些現金,其他什麽都沒帶。而現金早在他守在職工宿舍的時候就花完了。
另外連歲還買了一些生活用品和速食食品,原本空空如也的冰箱,如今被他塞得滿滿當當的。
“會做飯嗎?”連歲關上冰箱,轉身看著時縱。
時縱只顧著盯著人看,回話卻是支支吾吾的,“會…會吧…”
“以前,我從沒見你做過飯,想來應該是不會的。而且你的生活起居一向有人照顧,也用不著會這些。”連歲走向廚房,“但是現在得會了。”
“進來學。”廚房裡傳來溫柔的嗓音。
時縱麻溜地進了廚房,假裝很認真地學習做菜,其實他滿腦子都是連歲一張一合的櫻粉唇瓣,晃來晃去的白嫩手肘,不盈一握的纖細腰肢,還有那藏在西褲裡看不見的雙腿…
反正此刻他滿腦子都是風情萬種的連歲,就是沒有青菜豆腐竹筍西紅柿魚啊肉啊什麽的。
一頓飯做下來,時縱什麽也沒記住,就記住連歲溫柔的嗓音和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臆想了。
“學會了嗎?”連歲問。
半晌了時縱才反應過來連歲似乎在問他什麽,“啊?你,你剛剛說了什麽?”
看著他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樣,連歲就知道自己這一番的功夫就是白費。
“算了。把菜都端出去吧,吃飯了。”
聞言,時縱麻溜地將菜都端了出去。
飯桌上,兩人相對而坐,連歲竟有一絲恍神。
當年自己在泉山別墅乖巧地做著時縱的玩物,每天陪他安安靜靜地用餐,也是這樣相對而坐,相顧無言。
自逃出別墅後,他從未再好好地跟時縱吃上一頓飯,沒想到今時今日,兩人坐在餐桌旁再次共進晚餐,竟已過了五年光景。
時間過得真快啊,誰能想到以前那個萬分懼怕時縱的自己,提起他的名字響起他的笑都會忍不住渾身顫栗的自己,如今竟然會再次給他做一頓晚餐。誰又能想到,當初那個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冷血惡魔,心狠手辣高高在上,如今卻成了一個記憶混亂精神不穩人人唾罵的可憐人。
見連歲眸光渙散,遲遲不動筷,時縱替他夾了一塊紅燒魚,溫聲道,“快吃吧老婆…”
“…”連歲被這一聲‘老婆’從回憶裡猛然拉了出來,皺起眉瞪了他一眼。
時縱立馬又給他夾了一塊糖醋裡脊,“不是,我喊習慣了。你別生氣,我改,馬上改。”
“時縱。”連歲淡淡開口。
“嗯?怎麽了老…不是…”時縱乾笑一聲,“這習慣可真難改。但是你放心,我一定會改掉的,絕對不會再惹你生氣。”
“我們回不去。”連歲眸色平靜地看著他,“兩年前我說過這話,現在我還是這句話。”
“所以,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也不用想著怎麽討好我。”
“我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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