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風生靠邊停車,打算手動下去理論一番,誰知對方看他停車,直接一腳油門開走了。
“孬種!”
潭風生衝著車尾燈大聲喊道,隨即開車繼續去追,可前方剛好變紅燈,他只能悻悻地停下了車。
“艸,一個個的,都有病。”
嘴裡碎碎念著,潭風生用力錘了幾下方向盤,攏了攏額前的碎發,可心中就像有一個鼓脹的氣球,隨著怒氣在不停的漲大,頂得他心口處悶悶的發痛。
潭風生甩了下頭,余光一瞥,就看到了一個掛墜。
木雕的小鹿,在慢悠悠地搖蕩,黑色的夜裡,它棕黃色的紋路卻絲毫沒有被吞噬。
那輕微的晃動就似一根針,“啪”的一下戳破了他五髒六腑中鼓脹的氣球。
壓抑著的委屈、怒氣、不解,與破碎的氣球一起滿溢而出。
潭風生張開嘴,想用大口呼吸來壓抑住這些噴湧的心緒。
呼氣、吸氣、呼氣……再一次呼氣時,眼眶卻跟著一起紅了。
再一次吸氣,鼻腔傳來了溺水般的酸痛,刺激著淚腺迅速分泌,眼前的景象也開始變得模糊。
“潭風生,沒什麽大不了的!沒什麽!”
抹了一把臉,前方轉綠燈,潭風生繼續向前開,剛開出五米,他便猛地踩住了刹車。
車子停在了馬路中央,還好此時路上的車並不多,紛紛向左並道,繞開他向前開。
決堤的情緒就似洪水,衝破了他的故作鎮定,潭風生雙手用力抓著方向盤,額頭抵在上面,微微張嘴,淚腺像是失去了控制,順著臉頰就流了下來。
無聲地乾吼了兩聲,潭風生閉上眼睛,悲傷毫無預兆地襲來,讓他根本無力招架。
不知過了多久,交警的摩托車停在了車旁,敲了敲他的車窗。
潭風生側著頭看了一眼,看見是交警,他用袖子擦了擦臉,降下了車窗。
“……馬路中央不能停車,請出示你的駕駛證。”
潭風生此時的狀態著實算不上正常,雙眼赤紅,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頭髮亂糟糟的。
掏出駕駛證,潭風生略帶歉意道:“不好意思,突然肚子疼。”
交警打量了他兩眼,將駕駛證還給了他,說道:“趕緊開走,下次再這樣就得扣分了。”
潭風生點點頭,反手給了自己兩個嘴巴子,強迫自己清醒,將車開走了。
他漫無目的地行駛,不知道要開去哪兒,也不知道要怎麽辦。
今早離開家時,趙淳喻沒有一點異樣,回來就直接進了臥室,潭風生想破頭也想不明白,兩人為什麽會分手。
趙淳喻是個很強的人,唯一可能分手的理由,就是趙淳喻不喜歡他了。
鼻尖一酸,潭風生連忙仰起頭,吸了兩口氣,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怎麽可能不喜歡我?”
潭風生自言自語般小聲說道。
凌晨兩點,潭風生開回了家,停車場裡,趙淳喻那輛破車已經不在了。
直到此時,潭風生才突然開始焦急,他推開車門,迅速鎖好車,拔腿往回跑。兩個電梯都停在樓上,潭風生不住地按電梯按鈕。
仿佛他多按一次,電梯就會早一點降下來一樣。
層數顯示屏中的數字一層一層的降落,剛到一樓,潭風生立馬鑽了進去。
從一樓到十樓,往常轉眼就到的距離,今天卻是這麽漫長。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潭風生衝得太快,不小心絆了一跤,他呲著牙爬起來,顧不得身上的灰,一瘸一瘸地走到家門口。
越急越容易出錯,簡簡單單的入門密碼,愣是按錯了。
“艸!”
潭風生右手握了握拳,一下一下地按下了開門密碼。
門鎖打開,他用力拉開房門,屋裡沒有開燈,借著走廊的燈光,他看到了乾淨的玄關。
沒有趙淳喻經常穿的休閑鞋,也沒有他上班穿的皮鞋。
右手微微顫抖著拉開鞋櫃,裡面塞滿了他的鞋。趙淳喻的鞋不多,穿來穿去就那兩三雙,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一雙鞋穿十年八年都沒有問題,不用常買。
潭風生又看了一遍,沒有,裡面沒有一雙趙淳喻的鞋。
“……他不會搬走的。”
兩人吵架歸吵架,趙淳喻從來沒發過火,偶爾鬧鬧性子,他大人不記小人過。
至於趙淳喻為了什麽事鬧別扭,他問清楚就好。
大不了再讓他做個痛快,總能消火的。
心裡這麽想著,潭風生打開了客廳裡的燈,雪球躺在沙發上,看到他搖了搖尾巴。
看到客廳內的景象,潭風生的臉色就是一白。
電視旁邊原本擺著幾張兩人的照片,趙淳喻每次打掃衛生都會小心地擦去表面的浮灰,那動作不像是擦相框,倒像是在擦古董。
潭風生嗤笑過他好幾次小題大做,相框那麽結實,用力擦也不會碎。
放著相框的地方,此時卻什麽也沒有,空空蕩蕩,連浮灰都不見,就像是從來沒有過這幾樣東西。
潭風生大腦一片空白,他有些恍然地走進臥室,點開燈,打開衣櫃。
他的衣服一向擺在最中央的地方,方便他換,趙淳喻的衣服則被攆到最裡面,可現在少了最裡面的大尺碼男裝,顯得空空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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