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想要標記他時,更多的是一種不自知的也不願深究的直覺衝動。
直到離婚了,他才知道他有多好。
高強度的工作間隙、生死一線的廝殺中,想起他。他在新婚夜摸到他的傷口,問他痛不痛,他在他的情人找上門時掏光身上的錢送人出門,他在地下室裡承認愛上他,他在一面倒的棄權票中投出那扭轉局勢的兩票,他拽著他的衣袖,眼神堅定地說等他回家……
曾經林恩想要一份不受信息素影響的感情,現在姚洲徹徹底底愛上他了,不受任何外力干擾,林恩卻不想再要這份愛。
姚洲頹然倒回床上,一手抬起來擋著眼,一手伸到褲袋裡摸到那串掛了婚戒的銀鏈。他已經站上權力的頂峰,改寫了地下城的歷史,贏得眾人歆羨的一切,奈何卻留不住他最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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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恩短暫地睡了幾個小時,在上午十點醒來。他慢慢睜開眼,發覺姚洲已經不在病房,而自己也從沙發上被轉移到了床上。
林恩迷迷糊糊地掀開被子坐起,病房門從外面推開,姚洲走了進來。他身著黑色T恤修身長褲,布料包裹著挺拔頎峻的軀體,透出一種無法忽視的力量感與壓迫感。
林恩待他走近,問他,“傷口怎麽樣?”
睡了一覺,林恩的嗓子總算是能發出聲音了。
姚洲撿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掀起衣服,露出包扎整齊的繃帶。傷口已經不再出血,繃帶上隻滲出淡淡藥味。
林恩見狀放下心來,又問,“蘭司的情況怎麽樣?”
姚洲眸色冷了些,沉默片刻,說,“沒有脫離危險,還在重症病房。”
林恩準備下地,一面詢問姚洲,“我能去看看他麽?”
卻被姚洲摁住,“把探視時間留給高澤吧。”
蘭司也許能醒來,也許會一直這樣躺下去。
沒誰比高澤更煎熬了。
探視時間多有一分鍾,對高澤而言也是一種安慰。
林恩不說話了,微微垂下頭,嘴唇抿著,沒有張揚自己的情緒。
高大的身形從椅子裡站起,將坐著的他護到懷裡。
“蘭司會沒事的。”最慘烈的時候都扛過了,沒道理這時候醒不過來。
姚洲停頓了下,再開口,語氣變得沉緩,“小少爺,你跟著我受了很多委屈,我甚至沒有機會彌補你。”
林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捂著他後背的那隻手似乎在發抖。
“我有私心,都沒辦法和你好好說再見。”Alpha的聲音更低沉,帶了少許暗啞,“送你回去前,你再幫我做件事。”
林恩仰起頭,有些疑惑地看著姚洲。
Alpha從褲兜裡掏出一把簡易的電動推刀,這是他剛從護士站借來的。他把推刀的握柄放在林恩手裡,向他解釋,“沒有吞並東區之前,我沒剪過短發。現在可以換個髮型了,你幫我把頭髮理短。”
他蓄發明誓很多年,熬過數不清的漫漫長夜。現在隻想從最心愛的人這裡,要一份無聲的祝福。
林恩愣住了,手下無意地撥動機身側面的開關,電動剃刀旋即發出聲響。
姚洲淡淡笑了下,拉過椅子坐在他跟前,說,“隨便剪,剪短了就行。”
林恩的手指觸到他半長的發絲,深呼吸,推刀從後頸慢慢向上,隻推掉了一小綹頭髮,林恩關掉了推刀。
“我只會推寸頭......”他輕聲說,將一綹斷發攥在掌心裡,“你馬上升任聯盟主席,該有更得體的髮型。余下的,讓理發師代勞吧。”
姚洲沒有轉身看他,也沒說話。他們之間靜了靜。
再開口的是姚洲。
“只要你一句話,聯盟主席我可以不當。”
姚洲轉回身,覆住林恩握有頭髮的那隻手,“曹律師應該告訴你了,我的身家現在都在你名下。別的我已經沒了,就剩一個聯盟主席的虛位。”
他要心上人,不要江山。
只要林恩開口,他可以為他做最平常的人,以最簡單的方法愛他,守著他,如此足矣。
“林恩。”他叫他的名字,語氣溫柔,眼底是深遂情動,最後一次嘗試挽留,“我拿所有這一切權力和虛名,換你一個回心轉意,我還配嗎?”
第72章 我有衝動想答應
林恩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持續約十秒的安靜已經給了彼此體面。
姚洲好像也料到了他的反應,不執意要他回答,在林恩抿著嘴唇略顯局促時,姚洲給了他台階下,“是我冒犯了。起來吃點東西,我送你回去。”
林恩其實很想說點什麽。面對姚洲做出的讓步,他內心的震動並非三言兩語可以形容。可他又擔心自己在情緒起伏下說出什麽不理智的話。
姚洲從他手裡拿過那綹頭髮,準備去扔掉,他下意識摁了一下Alpha的手。姚洲停步看著他,林恩又把手拿開,以手背抹了抹臉,音量不高,說,“姚洲,你很好的。”
——無所謂配不配,只是時機不對罷了。
他還有一些不值一提的志向,也不願意做他巨大光環之下的伴侶。姚洲這樣的身份,容易壓得身邊人喘不過氣來,林恩自認沒有修煉得那麽強大,他情願退一步,給彼此海闊天空。
姚洲定了定,看著他良久,最後歎了口氣。
經歷了這麽多的事,他還是這樣,安安靜靜不爭不搶。話說得少,就短短幾個字,戳心戳肺,可以讓人記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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