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糖水進肚,喻商枝闔眸休息了片刻,覺得頭暈似乎好了些。
“我沒事,就是累著了,睡一覺就好。”
他捏了捏眉心,聲音低低的,也就溫野菜能聽清。
溫野菜彎下腰,趴在了喻商枝的身上。
喻商枝摸著哥兒的發頂,聽他說道:“你換了新方子,本就難受,偏生趕上村裡出這檔子事。就是好人也得熬幹了,何況是你?”
“做郎中的就是如此,生病的人也不會商量著,挑你有空的時候生病不是?”
溫野菜嘟囔道:“我自是明白這個道理,可擋不住我心疼你。”
他抬眼看向喻商枝,感覺小郎中這兩天又瘦了好些,下巴頦尖尖的,臉上的肉也薄下去,襯得一雙眼睛更大了。
“等這事過去,我給你好好補補。”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喻商枝便漸漸沒了聲音。
溫野菜輕手輕腳地起身,自行去洗漱後換了衣服,悄悄鑽進被窩。
喻商枝如今哪怕是在睡夢中,也有所覺一般地翻了個身,把溫野菜半攬在懷裡。
溫野菜偷偷伸手比劃了一下,覺得自家相公的腰簡直盈盈一握,比村裡最窈窕的姐兒還細。
看來還是得多吃肉。
喻商枝這一倒下,比他預想中的嚴重些。
不知是不是因為眼睛快好了,余毒清到了最後的階段,第二日午後他硬撐著又看了兩個孩子,便又頭暈得坐都坐不住。
幸好村裡如今發病的孩子,全都盡數看過一遍,藥也開了,只要按部就班地在家將養著,應是出不了什麽大問題。
不過出乎喻商枝意料的是,村裡生病的孩子家,聽說他病倒了,竟挨個提著東西上門探望。
村裡人過日子也不容易,這次孩子生病吃藥,少說也都花了幾百文,所以他跟溫野菜講,萬萬不可再收大家送的東西。
眼見一個人拿來的東西沒送出去,被溫野菜利落拒絕,樁子媳婦從溫家的院牆一側探出頭來,默默歎氣。
她低頭看了看被自己捆住翅膀的老母雞,這雞已經好些日子不下蛋了,到了該宰了吃肉的時候,原本打算自家留著吃,可她聽說喻商枝病倒後第一反應就是抓了拿來。
想到自己先前因為小妹的說辭,而對喻商枝懷有的偏見,樁子媳婦覺得自己真怪不是東西的。
這隻老母雞大約能算是自己的賠禮,以及喻商枝治好自己么兒的感謝,不過她是萬萬沒臉上去送的。
如此又等了片刻,前頭沒了說話的聲音,大約是溫野菜進屋了。
樁子媳婦心生一計,小跑過去看了一眼,見院子口果然沒人,當即把母雞放下就跑。
有了這隻母雞開頭,後面的也學聰明了。
都聽說了溫家不收禮的事,但若是大家一股腦地送上,也就分不出誰是誰的。
等到溫二妞趕牛放鴨回來,一時都不敢進門了。
只見院門下堆著不少菜、米,還有布包的雞蛋。
甚至還有一隻捆了翅膀的老母雞,蔫頭耷腦地窩在那裡,看起來已經快被留著口水的大旺和二旺的嚇死了。
“大哥!你快出來看!”
她扯著嗓子喊人,溫野菜忙不迭地出來,隨後兄妹兩個就齊齊傻了眼。
“這可真是……”溫野菜扯了扯頭髮,“都不知是誰給的,這怎麽還?”
說話間,村路另一頭又來了人。
不是別人,卻是村長許百富,一旁陪著的是許清水。
“村長,您老怎麽過來了?連小子怎麽樣?”
溫野菜第一反應就是問許連,許百富背著手笑道:“連小子好著呢,就是這幾日身上疹子癢,聽了喻小子說的,煮了艾草給他擦洗,已是好多了。我是聽說喻小子為著給村裡孩子看病,自個也病了,就來看看。”
溫野菜沒想到村長還念著這事,“他可是把我嚇得夠嗆,眼下還在屋裡頭睡著。”
許百富看了一眼院子裡,便道:“既如此我就不進去瞧了,你家這兩日被這些事牽絆著,估計也沒空開火,我拿了些家裡蒸的包子,你們正好湊合一頓。
果然許清水手裡的籃子一掀開蓋布,就飄出來一股香味,溫野菜看過去,竟還是白麵包的。
白麵包子,村裡人一年到頭舍不得吃幾頓,就算是許家,也是一兩個月裡做來一次解解饞罷了。
村長特地來送的,也實在推不掉,溫野菜接過來,就見許百富望向了地上堆放的東西。
“這是?”
溫野菜解釋道,這是村裡人送來的。
“商枝特地和我囑咐過,不能收鄉親們的東西,他給各家孩子看病,也不是沒收診金,哪還有再收旁的東西的道理。只是這些是趁我照顧商枝時放在門口了,我這也不知是誰給的,更不知怎麽還回去。”
許百富見狀便道:“也是鄉親們的一番心意,既如此就收著吧。”
有了村長發話,溫野菜便和溫二妞一起,把東西收進家裡,又送了送許百富和許清水。
那隻老母雞果然沒撐過太久,傍晚就咽氣了。
溫野菜直接放了血拔了毛,燉了一鍋濃濃的雞湯,還放了些先前給喻商枝補眼睛的枸杞子。
喻商枝睡到晚食時起了身,雞湯的香味撲面而來,倒是喚起了他的一丁點食欲。
靠在床頭,溫野菜一杓一杓把雞湯味喂到他嘴邊,雞肉燉爛了,骨頭都被撇去,不上手也不耽誤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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