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老二近來分身乏術,為的是家裡的一兒一女。
他的女兒任芳曉,送給了彭縣令當妾室,結果肚子不爭氣,用了任家的秘方,也到現在都沒懷上一兒半女。
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她懷不上,任老二也教給了她手段,讓彭縣令後宅的其他侍妾也懷不上。
可千算萬算,他們忽略了彭縣令本性難移,哪怕家中已經有三房美妾,也擋不住他在外面公然偷吃。
而蓄養在外的外室,就這麽捷足先登,懷了孩子!
彭縣令身邊鶯鶯燕燕不少,到如今膝下沒有兒子,只有正妻生育的一個姐兒一個哥兒。
正妻老邁,侍妾也都是不下蛋的母雞,因而這個外室懷了身子後,就堂而皇之地被小轎抬進了縣衙,成了彭縣令的第四房姨娘。
事情一下子棘手起來,如今這五姨娘的風頭全然蓋過了任芳曉。
彭縣令成日裡對其噓寒問暖,而因任芳曉幾次不合時宜的爭寵吃醋行為,反而對她心生煩躁。
而今已經不來她房中夜宿,搞得她連枕頭風都吹不過去。
如今任芳曉的長處僅僅剩下,這曾為外室的五姨娘,出身還比不上她,只是個城中商戶家的庶出女兒,也不知道怎麽被彭縣令看上,當了個不倫不類的外室。
可她們說白了都是委身做妾的,要是這五姨娘真的肚子爭氣,生個兒子,這彭府之中,哪裡還有任芳曉的立足之地。
故而近來他們父女倆正琢磨著,怎麽悄無聲息地搞掉五姨娘肚裡的孩子。
除了任芳曉,任欲曉同樣不讓任二省心。
他今年已十七,早該談婚論嫁,任二看他前兩年玩心重,也未過多逼迫。
橫豎他任家的少爺,仁生堂未來的東家,還愁尋不到好親事不成?
就在此時,在縣城中做了幾十年糧行生意的蕭家遞出了意向。
雖說蕭家適齡的是個哥兒,但任老二卻是沒什麽不滿意。
且不論蕭家嫡哥兒蕭青棣生得容貌出色,還精通琴棋書畫,單說在這縣城中的根基,靠糧食起家的蕭家,遠勝任家多籌。
任老二不是傻子,他深知彭縣令早晚有調任的一天,到時他最多只能期盼著彭縣令步步高升,帶著他女兒和自家雞犬升天。
可在此之外,也得先給任家另尋盟友。
幾番對比,蕭家就是很不錯的選擇。
關於這門親事,他都快和蕭老爺兩廂談成,只差下聘,哪知回來告知任欲曉後,自家孽子抵死不肯娶一個哥兒當主夫。
任老二又如何猜不到個中緣故?
他這倒霉兒子向來不喜歡哥兒,近來還和城中落花樓裡的一個姐兒打得火熱。
可玩歸玩,生意歸生意。
生在任家,這婚事,亦是生意。
既然是生意,就容不得拒絕!
所以任老二近來索性把人拴在家裡,讓他好好收收性子,到時候趁著過年去蕭家走動的時候,好生與蕭家哥兒相看一番,若是差不多,就把婚事定下,來年成婚。
家中有個正頭夫郎放著,回頭任他怎麽出去花天酒地,自己也懶得管。
在這一腦門子爛官司之下,他實在很難分心去料理一個新冒出來的小醫館。
在他看來,喻商枝壓根不足為懼,不過一個從鄉下竄上來,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小子罷了。
回頭等他有了空閑,處理對方,豈不和碾死一隻小蟲一般簡單?
任二自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殊不知有其父必有其子,他那不省心的兒子,也早在暗中就開始準備某個計劃,只是其中一部分,與他的設想全然背道而馳。
任宅之中,任欲曉正拿著一小把瓜子,逗著屋中懸掛的鸚鵡。
他一身錦衣華裘,哼著近來城中傳唱最廣的靡靡小調,後面還有兩個貌美如花的小丫鬟,一個為他烹茶,一個為他剝橘子。
隨身的小廝進來時,他還在教鸚鵡唱“日上花梢,鶯穿柳帶,猶壓香衾臥”。
直到附耳聽了來人的傳信,任欲曉冷冷一撇唇角,把一把瓜子信手扔到桌上,渾然不管瓜子瓜皮散落一地。
他朝美人榻上一躺,兩個丫鬟頓時湊上前來,一個奉茶,一個喂果子。
他被伺候地舒服,方才懶懶張口。
“你說的事,貨真價實?”
小廝躬身道:“回少爺的話,保管是真真的,小的在那喻氏醫館附近打聽了一圈,好些那日去看診的,都親眼瞧見蕭哥兒當眾對喻氏醫館那名姓喻的郎中的示好,結果恰好趕上對方的夫郎過來送飯,把人給罵跑了。但是蕭哥兒對那小郎中的情誼……當是不作假的。”
說罷還用了一些不成體統的詞匯,誇張地形容了蕭青棣對喻商枝的“勾引”。
任欲曉推開還要喂他吃橘子的丫鬟的手,盤著腿坐起來,嗤笑道:“這邊是我爹給我尋的好親事,未出閣的小哥兒,公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和有夫之夫拉拉扯扯,這等賤人,也能入我任家的門?”
小廝是任欲曉親信,基本是半個任欲曉肚子裡的蛔蟲,當即道:“少爺,依小的看,這不是正好麽,反正您也不想娶這蕭家哥兒,咱們只要把這件事宣揚出去,毀了他的名聲,蕭家自是無地自容,不敢上門提親。”
任欲曉瞧他一眼,“我若不想娶他,還需如此大費周章?他一個哥兒,本就配不上本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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