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蹩眉,“為何還私自下山。”
“……”肖闞兩手握拳,久久才蹦出一句:“徑雲空學不用,學來做甚?”
啪的兩聲,宋玉揚起鞭子就往肖闞背上甩了兩鞭子。
肖闞咬著牙,背不由得躬了一些。
“學而不精不知反思,倒是擔心起學而無用武之地了?”宋玉又落下一鞭子。
“徑雲在寨中……勝比同齡子弟,他人助財取,劫濟貧,而徑雲卻每日空學不用,何以為學?”肖闞背後傳來劇痛,強忍著淚腺的湧動。
宋玉倒是少見對方這般杵逆自己,怒聲:“男兒大丈夫,所學當怕不足用,討征,殺敵,護國,守民,萬般皆有,為叔所習授教與你,是望你擇其他路,了卻你義父寄爾不再為匪的願!”
“為匪有何不可?義父是匪,義師也是匪,皆可活的瀟灑自在,徑雲得此足矣。”肖闞負氣,滿臉不服。
“倘若他日黑夭寨不保,爾且可再尋匪窩另立山頭?”宋玉火冒三丈。
肖闞直直盯著宋玉的眼睛說:“到那時,黑夭寨有徑雲護著,怎會不保?”
“為師都護不住的寨子,學些皮毛就大自妄言,你連自己都護不好!”宋玉又甩了一鞭子在對方背上,然後就把鞭子甩到一邊了。
肖闞背後疼得嘴角抽搐了幾下,“義師,放心,他日徑雲定當護好寨子……和義師。”
“你!”宋玉怒火難平,“跪著,何時想通了再起來!”
兩人眼神撞上,肖闞雙目堅定,宋玉更是氣緊。
宋玉揮了揮袖子,回房去了。
肖闞絲毫沒有去反省的意思,就這麽跪了一個多時辰。
廂房裡,宋玉躺在榻上輾轉反側,不得不去懷疑自己是否有傳業授道的資質,竟把肖闞教成這般品性,莫不是辜負了義兄義嫂的信任。
想得乏了,轟隆一聲雷響,把宋玉思緒牽扯了回來,這才聽到屋外的風聲,下雨了。
宋玉不由得去猜想肖闞起身回房了沒有。
糾結了一會,宋玉起身下床,打開了窗戶,呼的一陣風夾著雨水襲來,拍在宋玉臉上。
這雨竟下得這麽大了,宋玉探頭看了看院中,只見肖闞還保持著原狀跪在原處。
宋玉砰的一聲關了窗戶,再過一會撐著把傘出來了。
“起身,回房去。”宋玉立在對方跟前,舉著傘對身下人說。
肖闞有些氣乏了,弱聲道:“徑雲想不通。”
“想不通也起來!”宋玉一看對方這樣就氣堵。
肖闞還是沒動,“義師原諒徑雲了嗎?”
“你在威脅為師?”
“徑雲不敢。”肖闞始終沒有抬頭,“義叔留徑雲在此反省吧。”
宋玉簡直忍無可忍,“雨下得這麽大,你是想淋一身病讓為師顧你嗎!”
“義師不曾心疼徑雲,怎敢讓義叔顧我。”肖闞聲音乾澀。
宋玉定了一下,心想,原來對方就是這般看待自己的嗎,或是說,自己不曾有過對方關懷嗎?
“你再要挾為師?”宋玉拉住對方肩頭的衣服。
肖闞仿佛把所有重量都壓在膝蓋上,“不敢。”
“那便起來。”宋玉又惱又氣。
肖闞仍然固執不已,抬頭問:“義師隻管回答是否心疼徑雲便是。”
忽然一聲雷響,伴隨著閃電劈亮了天際,映得宋玉整個人都有些狼狽。
“不得頑固。”宋玉把傘斜了點,以免雨水滾落流到對方背上。
“是或不是。”肖闞眼裡透著異常的執著。
“是。”宋玉真是有點被氣到頭疼,“起來。”
肖闞這才眼神緩和了些,順著對方扯著自己衣服的手,握住了宋玉的手掌。
宋玉沒多想,便把對方拉了起來,像帶小孩似的,一手撐傘,一手引著對方躲到屋簷下。
肖闞身上的雨水立馬打濕了地板,宋玉想起什麽,才甩開了肖闞的手。
“換身衣服,上點藥,早些休息。”宋玉拉不下臉再說什麽,也隻字不提那傷是誰打的。
肖闞用手背去碰了碰對方袖子裡的手,有些可憐的說:“義師,替徑雲上藥吧,夠不著。”
宋玉把手負到背後,低沉一聲:“嗯。”
這兩年裡,肖闞沒少被宋玉抽鞭子,原因也大徑相同,無非是讀書學武不上心,或者是頂撞了某位長輩,種種皆有。
最嚴重一次便是肖闞跟著幾個子弟下山玩樂,疏忽了對寨子田地堤口的看護,導致許多作物被淹沒了。
而當時肖闞人還跟那些那群弟子被哄騙去了萬花樓,在得知是鶯鶯燕燕之地後,肖闞帶著一身香粉味獨自跑回寨子。
然後回到青玉案後,便是一頓又訓又打的。
宋玉得知肖闞跟去了萬花樓,更是把對方打得三天下不來床。
肖闞也心知錯了,絲毫不敢吱聲。
李夫人知道後,連著三天都過來給他上藥,又心疼,又不敢對宋玉說什麽。
兩師侄期間甚至都沒見上一面,肖闞一直躺在床上。
幸好有一日又下了大雨,李夫人不便過來,宋玉主動進來給他上藥,兩人的關系才緩和了些。
待到傷好了,這事也翻篇了,誰也沒有提。
肖闞脫下了濕衣,換上了乾爽的下褲,坐在凳子上,宋玉拿著一塊棉布擦去了對方背上的淡黃色漿水和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