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說搬,也沒說不搬,而是淡淡地問了嫣然一個問題,巧妙地把話題岔開。
“現在內院的人是不是該換一批了?”
“炊房的嬤嬤、七胡、老鐵匠、老花匠,年紀大了,不如就放出去養老吧。”
“還有些不中用的,不乾事的,出一筆錢把他們打發了,總比留在府中礙手礙腳的好。”
“炊房夥計,我讓七胡去招了,七胡年紀是大了,我有心讓夏滿來接任,不過這事暫時得先緩一緩。”嫣然說道。
府裡內院的情況的確混亂,老一輩的撤不下來,新一輩的頂不上去。
她一方面同意錦玉的能者居之,另一方面,像老鐵匠老花匠他們,都是一路跟著四老爺打拚下來的,等同於上官府的家奴,四老爺還在時,是默許這批人以後也留在上官府養老的。
別管他們中不中用,能不能乾,四老爺願意養著他們,這一點在交接家主權柄時,他也特地叮囑過嫣然。
上官家的生意確實沒有往常那麽好,但養著幾位老奴,嫣然自問還養得動。
當然,他們無力乾的活,也該盡快找人頂上去,可是要找誰呢?
就拿最重要的管家之位說吧,這位置太敏感,不僅能力要過得去,人品也得值得人信任,換言之,必須是自己人。整個三院,滿足這項條件的只有從小被嫣然選出,親自栽培的夏滿。
她也屬意夏滿去接老管家的班,不出意外,今年年底七胡就可以撤下來,可誰想在這個檔口卻出了這樣的事!
她把白秋領進門,原是想給夏滿娶個知冷知熱的人,連帶著給自己逗個趣,結果白秋那麽不安分,偷情的事一敗露就跑了。
嫣然心裡明鏡似的,錦玉跟白秋肯定有一腿,不然為何錦玉突然就不愛回家了?為何,她一發怒,還不等把人召過來,那人就心虛地撇下自己的結契兄弟跑了?不是心裡有鬼是什麽?
還好她當初沒給夏滿和白秋正式整一個夫夫宴,否則今天夏滿哪還有面目在府上立足?沒正式結契,他都被人當成烏龜冤大頭,正式結契再知會親朋好友,怕這輩子的人都要丟在那天。
那天,下了場大雨。
嫣然還記得呢,粉桃才把放在花廳的幾盆鈴蘭搶救回來,夏滿後腳就跑了進來,臉上全是水,剛進門就給她下跪,說白秋不見了想讓她幫忙找。
要不是粉桃出面告訴他白秋是自己離開,真不知他還要發多久的瘋!比他更瘋的是小賴子,居然偷了七胡管家的錢,暴雨天跑去後門,迎著電閃雷鳴在後門又哭又叫,最後還把偷來的銀子撒了一地。
這些反常的舉動,嫣然只要稍微想想就全部能串聯起來。
夏滿被白秋涮了,小賴子也一樣,兩個人都被白秋玩了,兩個人都是大傻瓜!
“白秋是個壞家夥呀。”春杏在她耳邊講。
“他騙這些愛他的人圖什麽!”粉桃也默默紅了眼眶。
嫣然先是愣住了,然後是氣憤、惱恨,再慢慢就變成了糅合了一點羨慕的迷茫。
白秋是個壞家夥嗎?
他騙了這些愛他的人,可他得到了什麽?
老管家猜對了,他除了自己那一個月來賺的一點例銀和本來就屬於他的狗,什麽也沒帶走。
唯一帶走的,只是那些迷戀他的男人的心。
不過好在,他沒帶走錦玉的心。
所有與白秋有染的男人裡,錦玉算是最正常的,也因為這份正常,嫣然總覺得她能夠奪回錦玉。
但……
“姑爺沒說要不要留下來。”
粉桃撇撇嘴,她已經準備好錦玉一答應就去櫃子裡拿被子。
“怪事,他也沒用吳伯周伯伺候,怎麽就看吳伯周伯不順眼了?”
“對啊,讓不中用的人離開又是什麽意思?是要把咱們都換掉嗎?那什麽叫中用呢,我也沒覺著自己多中用啊,以後要是累了病了休息幾天,姑爺是不是也不允許呀?”春杏緊接著粉桃的話說。
兩個人都是被錦玉的威懾力壓製的有些狠的,現在在院裡全然沒有了大丫環的脾氣,尤其粉桃還知道點內情。
錦玉越目中無人越冷漠,她越心疼什麽也沒做錯的三小姐,況且,她們小姐還生了活潑可愛的小少爺,難道他看著玉雪聰明的小少爺,就一點沒有移情?!
白秋再好,到底不是他的妻,更不是他孩子的娘!兩男人,能搗鼓出啥啊?!還有結契那種奇怪的習俗,就應該取締!!
瞧瞧這院的人,不是瘋了,就是傻了,虧她還給白秋說過好話,造孽!!!
“行了,都別提了,由他去吧。”
嫣然望著錦玉奪門而出的身影,心情悵然若失。
懷裡,小騰兒還咿咿呀呀往上伸著他軟軟的指頭,嫣然把那截小拇指吮住,想了想,還是吩咐粉桃明天帶夏滿去縣裡有名的醫館看看。
“不能讓他總這樣消沉下去,再不乾事,即便我想留他,只怕也留不住啦。”
*
“所以說,秋哥究竟去哪了?”
深夜,冬冬給桌上擺上一盆剛出鍋的水煮蛋,將頹廢的夏滿從榻上撈起來。
自打白秋失蹤,夏滿就恐懼回到自己的小屋,十天有八天都是住在錦秋記。
這事錦玉不知情,他深夜來,清晨走,都是冬冬做接應,兩人的關系也因此而快速拉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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