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臨淵隻好在一旁賠笑:“陛下聖意,我也不好違抗。”
宋照錦聞言直歎氣。
“陛下也一點都不心疼五殿下。”她說。“哪有新婚燕爾便教自己女兒夫妻分離的?”
方臨淵在旁邊悄悄撓了撓頭。
何止是不心疼?他長嫂是沒見到趙璴在宮中的模樣。
抱怨了幾句,宋照錦也知聖意無從更改,對方臨淵歎道:“公主殿下金枝玉葉,我是不忍心她走我的老路。你即便又要回邊關鎮守,也得知道愛惜自己的性命。你既心悅公主殿下良久,斷不可再傷她的心,你若有三長兩短,她又該怎麽辦呢?”
方臨淵鄭重地答應下來,又道:“長嫂也隻管放心,我會與公主殿下說好,讓他在京中多照應你與長念。”
宋照錦卻搖頭:“我們沒什麽要緊,倒是你。再過兩日便到花朝節了,你莫忘了領公主去遊一遊花市。你們二人此後便要聚少離多,都不知何日才能再見。”
“啊……”
還要陪趙璴去看花啊!
他如今雖也算能跟趙璴好好說兩句話,但總歸是兩個男的。並肩一起去看花,好奇怪啊!
方臨淵正想找由頭拒絕,轉過頭來,卻見他長嫂又觸到了傷心事,正拿起帕子低著頭在擦淚。
他長嫂眼睛不好,斷不可再哭。
“長嫂莫要傷心,您不是都說了嗎?三五年內打不起仗來的,我平安得很,您隻管放心。”方臨淵忙安慰道。
“都聽您的,我過兩日便邀公主去逛花市,待明年除夕,還要回來陪你們去賞燈呢。”
罷了,去就去,咬咬牙,一晚上很快就過去了。
方臨淵心想。
——
之後兩天,方臨淵整忙了兩日,直到花朝節那天傍晚才空閑下來。
實是一說要走,要準備的東西太多。他的戰馬流火需要換一副趕路的蹄鐵,天氣漸暖,又需換上新的鞍韉。他父兄留在府中了不少兵書與手劄,皆是極要緊的文書,都需整理出來。
故而他只派了雁亭去問趙璴是否空閑,約定好時間之後,便在那日傍晚於懷玉閣外等他。
趙璴準時出現了。
他今日換了身素淨些的衫裙,雖仍是流光溢彩的織錦,卻比他素日的華服清爽得多。如今春意漸漸濃了,夜裡也不再那麽冷,他衣衫單薄了些,胸口處也看出作了些矯飾。
他發間綴著珠玉,耳下一對白玉耳璫叮當作響,在夜色裡亮晶晶的,還挺好看。
方臨淵剛走上前,便對上了那雙眼。
方臨淵微微一愣。
趙璴好像……不是太高興?
那雙眼雖不比往日陰惻惻的蛇眼睛一般,卻不知怎的清冷得有些寥落。他二人視線一觸,片刻停頓後,趙璴涼涼地錯開了視線。
他不想出門啊?
方臨淵轉念一想,覺得也是。
他自己是跟男人出遊,趙璴何嘗不是被迫陪男人逛街?他們二人算得上同病相憐,一定程度上,趙璴也算在遷就他。
畢竟他是為了不讓長嫂傷心,趙璴卻是分明可以不來的。
這麽想著,方臨淵隻覺趙璴此人也算得上義氣。
他迎上前去,與趙璴並了肩。一同往外走時,方臨淵在旁側輕聲說道:“多謝你今日願意出門。”
旁側的趙璴卻垂下了眼。
唉,估計也是覺得憋屈吧。不如一會兒他們便各自逛去,約定好時間,再在街口碰頭。
卻在這時,趙璴清冷的、帶著略微啞意的偽聲在他身側響起,輕飄飄的,像是吹過他耳邊的夜風。
“侯爺要走,我還是從長嫂口中才得知的。”他說。
啊,是啊,趙璴不是早就知道他要走嗎?
他不解地看向趙璴,不知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卻見他身畔的趙璴對上他不明就裡的視線,嘴唇動了幾回,也沒發出聲音。
這模樣竟顯出幾分莫名的怨懟。
“你……”方臨淵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擱了。
幸好,趙璴眉眼一垂,不再看他了。
“侯爺這兩日忙碌,竟也沒抽出時間與我說一聲。”卻聽他這樣說道。
……哈?
方臨淵環顧四周。
他們今日外出,特地屏退了下人,如今方圓數尺只有他倆。趙璴這是演戲演上了癮,還是為人縝密周全到了此等地步?
方臨淵有些欽佩地看向趙璴,感慨地搖了搖頭。
趙璴其人,當真是個做大事的材料啊!
作者有話說:
方臨淵:演技真的好,沒騙你,演得跟真的一模一樣!
趙璴:?
第26章
方臨淵入宮那日, 趙璴就知道了鴻佑帝讓他離京的事。
當天下午便有人來告訴他,說方臨淵回府之後就去拜見了宋照錦,向她辭行。
趙璴那會兒正坐在窗下給時慎寫信。朝中今早送來消息, 說鴻佑帝已經答應桑知辛, 派遣江南科舉出身的兵部官員儲佑南下, 督促當地守將平息聖蓮教動亂。
聽見下人來報,他的筆停了停。
一團墨瞬間在信紙上洇出一個汙點, 趙璴眉眼一斂,將那張信紙默默地團在了一旁。
“知道了,下去吧。”趙璴另起了一張信紙, 並未抬眼。
下人應聲退下。
趙璴獨坐在原處, 懸了許久的筆, 卻只在信紙上落下一滴新的墨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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