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問一拍桌子:“走!”
兩人駕一艘小船,很快就找到了白日裡賣鮮果的那艘小倉魚,這陣天色已暮,果船也打了烊,甲板上不見半個人影,只有碼放整齊的一筐又一筐果子。彭循順手一翻,全部都是鮮果蓋爛果。
“喂,誰讓你們登我的船?”身後忽然有人大喊,嗓門奇高。宋問回頭一看,就見是一名身材高壯的男子,手持魚叉,滿臉橫肉,的確是黑心老板該有的長相。
“你吼什麽?”彭循抱著劍,“白天高價賣給我舅舅一筐爛李子的那個人,是你吧?我們是來退錢的!”
“什麽爛李子,不知道,滾滾滾!”男人並未將他們放在眼裡,更沒打算退錢,直接揮手趕人。宋問用劍鞘擋住他戳到自己眼前的魚叉,抬眼道:“怎麽,你賣完爛果,還想要殺人滅口?”
“老子這一船果子有好有爛,你們自己背時選中了爛果,能怪誰?”男人並未將這兩個小修士放在眼裡,將魚叉重重往甲板上一頓,“我警告你們,這裡可沒有王法,更沒有那狗屁的仙督府,若是不想死在野海當中,就趕緊滾!”
此時又有另外幾艘倉魚駛來,看起來同樣是賣果蔬的商船,船工都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凶神惡煞,在見到甲板上站著的宋問與彭循時,明顯大為意外,其中一人粗聲粗氣問道:“老三,這是怎麽回事,你的客人?”
彭循手裡還拎著那筐淅淅瀝瀝的爛李子,過了一下午,已經又酒又臭,也不知是放了多少天的陳貨。被稱作“老三”的船主沒好氣道:“狗屁的親戚,是來退錢的!”
“這玩意你也敢賣三枚玉幣,傻子才不退吧!”彭循將筐往甲板上一扔,“快點,退了錢,我們還要趕著回去吃晚飯。”
“老三!”為首那人呵斥,“趕緊給人家退了。”
“現在是什麽情況,我哪裡還有閑錢能退?”老三往甲板上一蹲,也是一臉晦氣,“要錢沒有,他們要是再鬧,乾脆丟進海裡算球!”
最後還是為首那男人出面,將他自己船上的新鮮李子拎了一筐,遞給彭循道:“行了,趕緊走!”
彭小公子在魯班城裡待慣了,見的都是文明守序好商販,還是頭回遇到這般粗野沒禮的。他隨手取了個李子擦乾淨,咬一口,被酸得齜牙咧嘴,於是反手丟進海裡,皺眉道:“沒法吃,你還是退錢吧。”
船老大面色不善:“小兄弟,故意找茬可就沒意思了,要鬧事,你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彭循道:“怎麽,為了這一筐李子,三枚玉幣,你們還真要殺人不成?”
“快點弄走!”船老大明顯不願與他們廢話,其余幾名船工一擁而上,推搡著兩人就往那艘小船上扔,走路時聲響“咚咚”,聽著有些古怪。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月亮升了起來,宋問看了一眼船老大,忽然就想起了一個傳聞,於是一把握住彭循即將出鞘的劍柄,低聲道:“走!”
走?彭循稀裡糊塗,怎麽這就走了,說好的要在大美人面前長臉呢!
兩人腳步踉蹌,差點被推進海裡,勉強才穩住小船。彭循不甘心:“喂,既沒要回錢,換來的酸李子看來他們也不打算再給了,就這麽一無所獲地回去?”
宋問道:“他們沒有腳。”
“沒有……腳,能代表什麽?”彭循看了眼那些倉魚,船主與船工們已經下到了船艙裡,“都沒有腳?”
“都沒有腳。”宋問道,“他們是這片海域的無足鳥。”
彭循沒見過什麽世面,聽不懂:“啊?”
什麽鳥?
……
另一頭,鳳懷月也正站在甲板上看,伸長脖子道:“怎麽還沒回來?你這舅舅看起來倒是一點都不擔心。”
余回不理解,只是去找黑心商人換一筐爛李子,這有什麽可擔心的?
鳳懷月有理有據:“萬一那是偽裝成黑心李子商的陰海都探子呢,呸呸呸,最好不是。”
余回對此求之不得:“若是這樣,那就更好,有點正事可做,省得他一天到晚只知道跟在你的屁股後頭轉。”
舅舅完全不準備去找大外甥,不僅不找,還從乾坤袋中取出了一壺酒。鳳懷月果真被吸引了目光,溜溜達達過來坐在他對面,問道:“這是什麽酒?”
余回替他斟了一杯:“別管是什麽酒,先嘗嘗看。”
鳳懷月抿了一口,搖頭道:“很甜,但並不像用心釀出來的酒,有股子匆忙與敷衍在裡頭。”
余回:“你承認就好。”
鳳懷月:“嗯?”
余回給自己也斟了一杯:“這酒是你親自釀的。”
至於為什麽突然要釀這麽一壺敷衍的米酒,那自然是因為又同瞻明仙主吵了架,而且吵的陣仗還不小。鳳懷月在月川谷裡等了大半個月,也沒等來司危,覺得這樣不行,於是提起兩壇子米酒直奔金蟾城。
當時余回正忙於家中事務,並不知道這兩個人又在鬧別扭,還以為真的只是單純來給自己送個酒,於是欣然接受,又留他道:“多住幾天,我姐姐前幾天還在念叨你。”
鳳懷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好。”
余回與他相熟,自不會多客套,於是繼續忙自己的,忙了半天,抬頭見鳳懷月仍坐在原處,正在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便解釋道:“今日不能陪你出去尋歡作樂,我這還有一堆事要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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