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跑不行,你這語調就不對,同樣的虧我從前可沒少吃。三百年前也說是絕世好活,去山洞裡取酒,結果好家夥,進去之後,酒沒見著,倒是有一堆蝙蝠和長出翅膀的蚺蛇“撲棱棱”亂飛,簡直如噩夢一般。花端端果斷道:“啊,我聾了。”
聾了也要聽!鳳懷月扯著他的耳朵,雖然看在大家還在睡的面子上,沒有放出哨子精的本體,但照樣聽得花端端一個哆嗦,崩潰無比,從假聾到真聾,認輸道:“好好好。”
“那就這麽說定了。”鳳懷月拍拍他,“事成之後,你就是鮫人族很厲害的大功臣,鮫人族,大功臣,何其罕見,這美差我們小宋想搶都搶不到。”
“說得容易,暴風之眼,連大荒也得抱著同歸於盡的心才能靠近。”花端端揉著耳朵,抱怨道,“你賣我倒是賣得快,怎麽不讓瞻明仙主去?”
“他受傷了。”
身後飄來一句冷哼:“沒有。”
鳳懷月怒道:“你怎麽又偷聽我說話?”
瞻明仙主站在不遠處的圍欄處,姿態凜然,一臉不屑,胡言亂語,本座怎會乾出這種偷偷摸摸的事?
鳳懷月:“回去回去!”
司危站著不動,我獨自回去,難道又留你與這討厭鬼一起勾肩搭背,說一些四六不著的話嗎?不可能的,要麽你跟我一起回去。
花端端看著推搡的兩人,道:“看吧,我就說你這記憶恢復與否,其實一點都不重要。”
反正絕大多數三百年前發生過的事,比如說爛透了的“絕世好活”,比如說名為吵架,實為打情罵俏,再比如這完全無視自己在場的推來搡去……現在難道變了嗎?一點都沒變。照著三百年前的筆記來演,也未必能演得如此一模一樣。
花端端甚至覺得自己倘若腦子再糊塗一點,或者喝醉一點,可能都會分不清今夕何夕。
鳳懷月:“你吵架就吵架,為什麽要摸我的屁股?”
司危:“沒摸。”
鳳懷月看向現場唯一的目擊者。
花端端立刻端莊搖頭,這個反應就很妙,既能當成沒摸,也能當成沒看到,來自三百年前的智慧……撲通,咕嘟咕嘟,噸噸噸……不好用了。
鳳懷月嚷嚷:“你怎麽又推他下水?”
花端端雙手費力攀上船舷,潸然淚下,原來與三百年前相比,事情還是有所改變。
那陣自己的衣裳至少是乾的。
第91章
翌日, 海面上的霧氣越發濃而不散。
花端端道:“你有沒有覺得,其實陰海都也是另一種形式的千絲繭。”同樣脫離於修真界之外,先是如瘋草蔓延般構建著所謂“極樂之地”, 然後在繭內世界成形後,又開始蠢蠢欲動地窺探繭殼以外的廣袤萬千。
“野心總是會膨脹的。”鳳懷月趴在船舷上, 看著遠處幾乎要變成墨色的海水, “對了,早上我剛剛收到魯班城傳來的書信, 說在寧島主的幫助下, 那些暴動的千絲繭已經被壓下去不少。”
花端端用胳膊肘搗了一下他,興致勃勃地問:“喂,越山仙主與那位寧島主, 是不是有點苗頭?”
鳳懷月搖頭:“看書信,不大像。”再看看據說與年輕時的彭流很像的大侄子,就更……感覺這光棍至少要打一萬年,因為彭循竟然直到現在都還沒想通,為什麽紅翡要一見自己就躲。
“不就是臉癟了一點嗎?”小彭百思不得其解, 那又不是她的錯, 是因為遭受了陰海都賭坊老板以虐殺為主要形式的殘酷對待, 這不是羞恥, 而是旗幟!
小宋千言萬語哽在喉頭, 最後化為一根豎起的大拇指,你的是真的厲害。
另一頭,杜五月正在高聲招呼著船工。所有商船上的人幾乎都在忙碌,因為最後一場海市馬上就會開始, 而陰海都那些臭名昭著的黑木商船也會一起出現, 至於黑木商船的新主人、陰海都小都主會不會同行……花端端問:“他若真的來了呢?”
鳳懷月道:“來了正好, 我有些事想要問他。”雖然這些事的答案,有許多其實已經擺在了明面上。他稍稍呼出一口氣,繼續道:“現在想想那三百年於我而言,實在荒誕得像是一場夢。”
“有了這一回的教訓,正好也讓你改改到處亂撿人的毛病。”
“你現在倒是說得頭頭是道,三百年前可是你同我一起撿的他。”
花端端手一攤,所以嘛,現在我被你賣到了風暴之眼。長安城,內陸中的內陸,這輩子頭一回出海就承接了這麽一個撕裂颶風的好活,可見年少時欠下的債,遲遲早早都要還。
鳳懷月面不改色:“你可以。”
花端端抱怨:“我哪裡就可以了。”
鳳懷月理直氣壯:“你不是說為我傷心苦修了三百年嗎?”
花端端語塞,也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覺得那三百年很不值。
彭循與宋問帶著船工,也將藥材鋪了滿船。大家已經經歷過了許多次海市,對這一套流程已然十分熟悉。東西擺放整齊之後,天也就完全暗了下來。陰海都,本就混混沌沌一片朦朧,日頭下沉後空氣就更厚重,余回擦了擦手上的水,道:“怪不得驅寒除濕的靈草在這一帶被炒成天價。”
司危道:“今夜似乎要落雨。”
兩人此時都是禦劍停於半空,裹滿水的雲沉沉壓著,看起來處處都裹著雷。余回道:“倘若那隻鬼煞當真來了,你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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