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危讚許地投來一眼,說得不錯,繼續,本座喜歡聽。
余回:“……我這純粹是以天下為重!”
沒有要幫你陰陽情敵的意思。
第76章
小娃娃們澆水澆得手酸, 鳳懷月便喚出一道水咒,一圈一圈地纏住了那條漂亮魚尾。宋問道:“他的神識看起來已經四分五裂,像是正陷在一潭被狂風攪動的死水中。”
既窒息,又壓抑, 又慌亂無措, 這感覺鳳懷月並不陌生,畢竟他在那半死不活的三百年裡, 也時常被相同的噩夢纏身。一旁的小娃娃插話道:“可是我爹爹說, 神識倘若長時間散亂, 就會,就會……”
司危面無表情地接話:“就會死。”
小娃娃立刻傷心地大哭起來, 引得周圍一片小夥伴也跟著扯起嗓子哭,當中有一個聲音尤其尖銳的,像是扯起哨子在飆。余回憋著笑,伸出手指按揉太陽穴, 司危則是罕見地露出一點親切姿態, 摸了摸那個小姑娘的腦袋,稱讚:“哭得不錯。”
說的話就沒一句我愛聽的。鳳懷月:“你還是閉嘴吧!”
大人們聽到這頭的動靜, 也火急火燎地趕過來, 還當是出了什麽大事,後來聽說是撈上來的鮫人可能活不了, 也惋惜得很,杜五月道:“我這倒有一個法子, 就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彭循站起來:“杜老板娘, 先說來聽聽。”
杜五月道:“找一個人進入他的神識, 看看是因何而亂, 或許能找出使他平靜的法子, 而只要人能平靜下來,就有活下去的可能。”
司危:“這辦法,確實——”
鳳懷月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啪,將“上不得台面”活活堵了回去。
司危用眼神高傲一哼。
周圍沒什麽人接話,一片鴉雀無聲。神識這東西,能心甘情願自己打開最好,但若想強入,就得使一點陰邪手段,傳出去不好聽,倘若被人當成把柄來握,告到仙督府,就更倒霉。還有一點,這鮫人看起來痛苦萬分,那與他神識交融的人,也會自然而然地分擔這痛苦,或許還有被他一並拉入噩夢深淵的可能,再也醒不來可怎麽辦?所以說,實在有些冒險。
宋問自告奮勇:“我來。”
“小兄弟,你可要三思。”眾人紛紛提醒,“這不是個輕松活,也極其損耗身體。”
彭循一擺手:“哎呀,無妨,你們就讓他去吧,攔不住的。”畢竟這個人畢生所願,就是將全天下所有美人都護在掌中,要讓他眼睜睜看著美人死,不如直接給他三刀。
但其余人並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都納悶還沒攔呢,怎麽就篤定攔不住了?於是全部朝他看,彭循站直身體,解釋道:“因為我這位兄弟,他就是這麽頂天立地,熱血激昂,視拯救天下萬民為己任,正義得很。”
而正義小宋繪起邪門符咒來,手法那叫一個純熟,看得余回腦瓜子嗡嗡響,胸口不是很順暢,這好本事又是什麽時候學的,你爹娘知道嗎?
記跪祠堂一次。
符咒沒入鮫人腦中,他登時痛苦地大叫起來,身體劇烈翻滾,差點將船掀翻。杜五月急忙帶人控制住船隻,回頭再看,就見那道符咒正在逐漸顯出裂痕,司危道:“就是現在。”
宋問放出自己的神識,迅速穿過裂痕,與鮫人的神識融二為一。
“啊!”陰暗的房間裡,一口大池裡的水已經被染成血色,一條鮫人由鐵鏈拴著,正痛苦地仰天大叫。他滿身都是傷痕,而在大池周圍,則是站了一圈看客,各個都興奮的雙眼血紅。更是有人扯著脖子大喊:“別隻鞭他的背,也鞭一鞭他的別處。”
“別處?別處可是要加大價錢的。”
“哈哈哈哈,你這話說出來,顏老板可就不好意思不加錢了。”
“加,我加,不就是錢嗎,要多少都有!”
滿滿一袋玉幣被拋了過來,先是“砰”一聲重重砸在鮫人身上,而後又“咚”地掉進了水裡。
“還有沒有人要加價?等這條過了,可就找不到更美的了!”
“加,怎麽不加!”
玉幣如雨,打得血池漣漪不絕,鮫人緊緊閉上眼睛,而宋問分擔著他這份巨大的痛苦與羞辱,留在船上的身體同樣搖搖欲墜。余回問:“如何?”
宋問咬牙道:“無妨,我能行。”
鳳懷月抬掌按上他的腦頂,寒涼靈氣如雪山入血海,宋問的神識總算稍稍穩了一些,他拚全力裹起源源不絕的千重冰雪,如颶風卷向暗室,看客見狀驚慌失措四散而逃,而血池中泡著的鮫人也睜開了眼睛——
“他醒了他醒了!”小娃娃們紛紛鼓掌歡呼。
宋問松了口氣,他撤回神識,虛汗淋漓地朝後一躺,冷不丁的,竟然躺進了鳳懷月懷中!一旁站著的彭循嘖嘖嘖嘖,剛剛救了一個美人,現在又被另一個美人抱進懷中,這不得飄飄欲仙死。果不其然,宋問在看清接住自己的人是誰後,立刻就堅定地閉上了眼睛,開始表演昏迷。
鳳懷月拍他的臉:“醒醒。”
宋問:不醒。
鳳懷月歎了口氣。
宋問:如聽仙樂耳暫明。
然後他就感覺自己被抱了起來,耳邊傳來杜五月的聲音:“都別看了,讓一讓,讓一讓。”
宋問緩緩呼吸,香氣沁人心脾,自然不是那種俗豔脂粉香,而是極輕極淡的,如花瓣舒展的新綻雪蓮,高雅,高雅至極。他放松四肢,如飄飄在雲裡,沒忍住,臉上還顯露出了一些笑容,當說不說,看起來屬實有些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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