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傷了。”花端端道,“然後你就把他撿回月川谷,偷偷藏了起來。”
鳳懷月百思不得其解,怎麽又是撿的?
但撿與撿也不一樣。比如那隻叫馬錢子的旱魃,花端端隻覺得天呐好醜,轉頭也就忘了。鬼煞卻不同,雖然對方當時傷重,看起來溫吞而又木訥,毫無殺傷力,但……花端端道:“我那時就認定他並非善類。”
“那你這感覺還挺準。”鳳懷月從袖中摸出兩顆糖,自己吃了一顆,遞給對方一顆,他現在成了陰海都的小都主。
花端端繼續回憶道:“我最後一次見那隻鬼煞,就是在枯爪城中,當時我被一群枯骨凶妖啃得七零八落,而他就從我身邊掠了過去。”
作者有話說:
花端端:海豹鼓掌。
第88章
花端端拚盡全力將那群枯骨凶妖斬殺之後, 便又拖起到處都是窟窿的身體,踉踉蹌蹌地去找鳳懷月。他看見了溟沉一閃而過的身影,也聽見了彭流與司危撕心裂肺的怒吼, 堆疊出尖角的骨塔四散傾覆,天地間揚起了濃厚的灰和霧。
“然後我就因為體力不支, 趴在了地上。”
“所以你並沒有看到溟沉是如何帶走我的?”
“看到了一點。”
“什麽叫看到了一點?”
“我當時確實已經快死了。”花端端道, “掙扎著往前爬了一截,眼前都是血, 所以也隻模糊覺察到了一道黑影, 從遠處一閃而過,我原本還以為那是瞻明仙主。”
鳳懷月搖頭:“他們兩個並不像。”
“是不像,主要是那黑影所經之處, 枯骨凶妖接二連三炸得像煙花一樣,飛起來的骨頭茬子差點戳瞎我的眼睛。”花端端道,“我先前可不知道原來他還有這高深莫測的修為,會認錯很正常。在月川谷時,在你面前, 他簡直裝得像隻鵪鶉。”
月川谷一帶靈力豐沛, 石頭縫裡都能生出罕見奇花, 所以時常會有小賊偷偷摸摸地跑來挖。鳳懷月是從來不會管這種事的, 花端端跟在他屁股後面, 只顧著玩,也懶得管。有一日兩人拎著酒壺興致勃勃地離開涼亭,打算尋一處地方再續杯共飲,結果剛一出後山密林, 就看到了一團趴在地上的黑影。
花端端蹲著觀察, 回頭道:“是一隻受傷的鬼煞。”
與旁的鬼煞不同, 這一隻的肚子並不大,癟的,臉也蠟黃。鳳懷月隨手折了一朵靈花喂他吃了,又站起來拍拍手,道:“我們先去喝酒吧,他應該過一陣子就會自己醒。”
花端端問:“醒了之後呢?”
鳳懷月道:“醒了就隨他去,肚子這麽癟,應當不是吃人的那種。”
於是兩人就高高興興地去喝酒了,喝到漫天紅霞時才意猶未盡往回走。花端端道:“結果那隻鬼煞竟然沒有離開,而是守在月川谷的後山入口,等著你我。”
鳳懷月問:“所以我就把他帶回谷了?”
“是。”花端端道,“他當時看起來半死不活的,又不會說話,磕磕巴巴半天,賭咒發誓地說自己從未傷過誰,隻想遠離族群,過吃素苦修的平安日子。”
三百年前的鳳懷月打著呵欠道:“那你就來吧!”
同撿那隻旱魃一樣,差人在後山給他尋了處洞穴暫居。三百年後的花端端分析:“鬼煞既然修為那般高深,哪裡至於餓死,他當時一定是裝的,處心積慮隻為接近你!”
鳳懷月問:“那之後呢?”
“你讓他在月川谷中住了大概三月有余,後來又在谷外重新安排了一處居所。”至於為什麽要重新安排,花端端低聲道,“因為你與瞻明仙主總愛幕天席地。”
鳳懷月:“為什麽這種事你都知道?”
花端端:“你自己說的。”
鳳懷月:“嗯。”你繼續。
花端端卻繼續不出什麽內容了,因為他與溟沉一共就見過四五次,而且每次見面的觀感還不好,總覺得對方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般艱苦樸素。當時的鳳懷月道:“但他真的不吃人。”
“不吃人就一定是良善之輩嗎?”
“也不一定,可你現在又找不出他為非作歹的證據。”
花端端無話可反駁,不過他本來也是個不愛管閑事的性子,再加上鳳懷月本身修為不低,對付那隻鬼煞該綽綽有余,便沒再提過。他繼續道:“那隻鬼煞在你的那處谷外舊屋裡住了許多年,倒的確沒惹出什麽亂子。”
鳳懷月不解:“住了許多年,真就除你之外,再無人察覺?”
花端端道:“第一,鬼煞一族見不得光,所以你小心得很。第二,你也並沒有常常去找他。”
月川谷的賓客遍布天下,鳳懷月每天都忙得要死,恨不得煉出十八個分身天南海北去赴宴,所以並不會額外在哪一處多做停留,而司危雖說看起來像是要管天管地,但多數時間還是縱著他到處亂跑,即便是忍無可忍到需要親自抓人,也多是從各大酒宴上往回拎,於是就這麽忽略了溟沉。
花端端繼續說:“我也是萬萬沒料到,那鬼煞竟然會有本事從瞻明仙主眼皮子底下將你偷走。”
他被枯骨凶妖打得只剩下一口氣,被其余修士抬回長安城後,一昏迷就是數千日夜,醒來後便聽到了鳳懷月已經殞命的消息。
“痛不欲生,痛不欲生。”
“先別忙著痛不欲生了。”鳳懷月道,“你當時都看到溟沉那明顯不符合常理的修為了,怎麽就沒往我還活著,被他帶走這條路上走一走?”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