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似水娘子身上這麽多傷痕又如何解釋呢?
似水娘子輕聲哭泣著:“我本是官宦之女,雖不是什麽大家閨秀,但也算是小家碧玉,衣食無憂……哪知有一日禍從天降,家父被誣陷貪汙,證據還沒查到,我這一家上下,全都被活活勒死!”
李諶冷聲道:“竟還有這樣的事情?!”
似水娘子又道:“不止如此……我全家上下慘遭屠戮,只有我僥幸逃出一命,因著無法生計,被賣到了露華台來,而這露華台……也不是什麽好地方,小女子起初並不知情,但後來漸漸發現,露華台後背勢力龐雜,竟與家父當年‘畏罪自殺’有些關聯!”
眾人都沒有說話,等著似水娘子繼續說下去。
“想必各位郎君,已經看到了那卷名冊。”
李諶點點頭,道:“正是如此。”
似水娘子垂淚道:“那名冊並不齊全,還有下冊,其中記載,駭人聽聞!全都是這些年來,露華台大掌櫃利用歌舞坊之便,高價放錢,勒索威脅的名冊。”
露華台表面上看起來就是個青樓,但其實背地裡做著買賣信息的勾當。
很多人因為露華台一擲千金,手頭拮據之後,大掌櫃便會放高利貸來獲取更大的利益,但是高利貸其實並非他們的目的,他們的真正目的是獲取更多的私人信息。
一旦像是王大人那般,還不上錢的,就要用其他東西抵債,每個人抵債的東西各不相同,如果你在工部,便用工部的圖紙來抵債,如果你在戶部,便用戶部的戶籍來抵債。
如果有人不需要管露華台借錢,那也沒有關系,因為只要是有人逛樓子,總會被抓住一些把柄,不想被別人知道的把柄,露華台的大掌櫃便拿這些把柄作為要挾,如此一來,套取更多的有用信息。
似水娘子道:“這些名單,都是經常進出露華台的官員,還有富賈名單,我記錄了整整三年之久……”
“三年?”李諶眯眼道:“露華台做這樣的勾當,已經三年了?”
“恐怕不止如此,”似水娘子道:“我成為頭牌之後,接待的自然都是有頭有臉之人,才方便記錄名冊。”
李諶心中冰涼一片,越想便覺得越是可怖,這露華台暗地裡做著這樣的買賣,恨不能抓住全朝廷官員的把柄,若是等露華台的羽翼豐滿起來,整個朝廷豈不都是他的甕中之鱉了麽?
再者,用青樓作為掩護,簡直便是悄無聲息的腐蝕,若不是因著孟簪纓無意間帶劉觴來逛樓子,李諶根本無從發現這樣驚天動地的秘密。
劉觴問出了重點:“似水娘子,不知這剩下的名冊在何處?”
似水娘子有些為難,道:“不是我不信任各位郎君,小娘子也只能托付給各位郎君,只是……只是這名冊,便是我的命,其實露華台的大掌櫃也有所察覺,那日我偷跑出去掃墓,回去之後便被毒打了一番,還將我的家當物件兒全都搜了一個遍,幸而那時候我已經將香纓交給了這位郎君,才沒有被他們把半卷名冊搜出去……”
“所以……”劉觴了然的道:“似水娘子,想開條件?”
似水娘子點點頭:“我隻想活命,為家父伸冤!求求各位郎君,救一救小女子,只要你們能將小女子救出這苦海,小女子定然將剩下半卷名冊,雙手奉上!”
李諶眯了眯眼睛,原來說了這麽半天,似水娘子是想要開條件。
不過這也無可厚非,她冒著如此大的風險記錄名冊,若是名冊交出去了,別人不管她的死活,的確說不過去。
似水娘子在露華台見慣了生離死別、人情冷暖,自然需要小心謹慎一些。
劉觴道:“你想我們如何救你出去?贖身?這怕是不可能的,不是我們不願意,你知曉的太多,露華台的大掌櫃也不會放你自由。”
似水娘子一聽到這個,登時變得悲戚起來,捂著自己的嘴小聲嗚咽。
“其實……”孟簪纓道:“我有個法子!”
眾人看向孟簪纓,都覺得孟簪纓此時開口有些不靠譜,看了一眼之後,自動轉回了目光。
“你們別不信啊!那是什麽眼神?”孟簪纓據理力爭:“我真的有法子!我可以在宅邸中擺一個宴席,以宴請長安富賈,需要舞樂助興的名義,出錢請似水娘子來我宅邸跳舞,如此一來,似水娘子便順理成章的離開露華台,到時候趁機逃跑,遠走高飛豈不是妙極?”
劉觴驚訝的道:“孟郎君,沒想到你還真能想出個法子。”
“那是那是!”孟簪纓十足自豪,道:“你們那是沒經驗,不知道娘子還能外派,這出去跳跳舞,助助興,很常見的。”
如果似水娘子真的能離開露華台,到時候再讓孟簪纓準備一些盤纏,讓她暫時遠離長安,也是好的。
孟簪纓又道:“我們把娘子接出來,到時候隨便還回去一輛空馬車,娘子又不在我宅邸裡,他們自己丟了人,總不能找我要人罷?”
“再者,”劉觴道:“露華台的後背禁不住查,肯定不會大肆搜索似水娘子的。”
似水娘子激動的道:“如此一來……我便能自由了?”
劉觴點頭道:“順利的話,確實如此。”
“太好了太好了……”似水娘子點頭道:“只要諸位郎君能將我順利救出來,到時候我一定將下卷名冊,雙手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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