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之舟壓低聲音道:“因著王太后過來,又是想要向陛下舉薦王太后的弟親。”
劉觴恍然,郭氏外戚倒台,這不是還有一個王太后麽?王太后以前是最為乖巧的,在太皇太后面前,根本不會吱聲,但是如今太皇太后的勢力沒了,王太后便開始攛掇著陛下給王家一些權勢。
王太后的父親乃是縣令出身,王太后很是作勁兒,被李諶的父親看中,後來因為李諶做了皇帝,王太后也跟著榮寵起來。
這些年來王太后一直依附於太皇太后,根本不出頭,除了王太后過世的父親曾經做過官,王家再沒有出過官吏。
王太后有一個一母同胞的弟弟,名喚王歲平。這個王歲平沒什麽太大的本事,往日裡做做生意,因著王太后的名頭,賺了一些小錢,便想要當官。
正當時有一種叫做“捉錢令使”的頭銜,其實意思很直白,便是朝廷將銀錢交給商人,每個月都有利息,而且利息非常非常高,一年下來,利息幾乎與本金一樣多。商人只要借滿一年,再連本帶利的把錢還上,朝廷便給他一個官當當!
王歲平有一點小錢,又想要當官,自然就注意到了捉錢令使這樣的好機會,於是管朝廷借了錢,準備借滿一年之後,也做個官來玩玩。
但是很不湊巧,這捉錢令使的頭銜,因為牽扯到了諸多不定因素,又被學子們極力反對,很快就廢黜了。
學子們寒窗苦讀,擠破腦袋考試,這捉錢令使出些小錢就能做官,說出來誰也不服氣啊,再加上朝廷中也有很多人反對,覺得這些有錢的商賈不懂得國家大事,若是讓他們流入朝廷,必然天下大亂。
因此捉錢令使也只是實行了一段時間,解決了朝廷的燃眉之急,很快便廢黜掉了。王歲平就是這麽湊巧,剛滿一年的時候,捉錢令使被廢,他的當官夢就這樣悄無聲息的破滅了。
如今太皇太后失去了權勢,王太后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響亮,王歲平又做起了當官的美夢,便央求他的親姐姐來和皇上說情。
李諶最討厭的便是外戚當政,太皇太后的郭氏堪堪倒台,王太后又來舉薦自己家的人,若是有什麽能耐也就不說了,竟然是一個草包!
真的不是李諶看不起王歲平,他這個人賺錢都賺不來,更別說做官了,若是進了朝廷,三兩天就給他敗光!
李諶因為這個事兒,與王太后鬧了些隔閡,王太后丟了面子,生氣的離開,李諶自然也不歡心,便砸了紫宸殿。
劉觴小心翼翼的邁開文書走進去,道:“陛下,您何必與自己的母親生氣呢?”
李諶賭氣道:“正因著她是朕的母親,旁人不理解,她也不理解?”
劉觴安慰道:“您看看,陛下您拒絕了王太后,合該是王太后生氣才對,怎麽連您也生氣了呢?”
李諶一想也對,王歲平沒能當官,合該是王歲平和王太后生氣才對,朕不該生氣的,這才稍微有些消氣兒。
第二日是縫初一十五的朝參之日,官員們例入班位,整齊的等待著天子駕臨。
李諶走入大殿,剛一坐下來,竟有人姍姍來遲,羣臣立刻小聲竊竊私語起來,能讓大家如此驚訝的,不是旁人,正是王太后!
王太后竟然走入了宣政殿,李諶微微蹙眉,道:“母親,今日是宣政殿朝議,您怎麽來了?”
王太后走進來,很自然的走到最上手,她身邊的宮女太監立刻端來鳳坐,鋪設珠簾。
王太后笑得慈眉善目:“我就是來看看,陛下剛剛親政不久,還有許多事兒打不定主意,我來看看,你們說你們的。”
李諶的臉色更加難看,什麽過來看看?分明就是來乾政的!王太后的意思很明顯,是想要效仿太皇太后垂簾輔國!
羣臣不敢出聲,全都緘默不言。
王太后不似太皇太后那般強硬,滿臉均是溫柔的笑容,道:“你們議事罷,議事啊。”
李諶耐著性子道:“有事奏本。”
此時一個官員站出來,看班位是禮部的官員,拱手道:“陛下,禮部侍郎年邁致仕,禮部空缺一人,還請陛下做主。”
李諶沒能開口,一旁的王太后已經道:“禮部空缺,我倒是有一個人選,朝廷本也答應他入禮部的,只是先皇突然廢掉了捉錢令使一職,這才出了岔子,今日既然有這樣的機會,不如順其自然,讓他入了禮部,如何?”
眾人更是緘默不語,一聽王太后這說辭,劉觴立刻想到了王太后的親弟弟王歲平。
李諶裝作糊塗,道:“是麽?竟還有這樣的人?不過先皇廢黜捉錢令使,也不是沒有道理,當年足年的捉錢令使許許多多,若是都一個一個給補上官位,恐怕整個朝廷還不亂套了?”
王太后被堵了說辭,十足不悅,但李諶完全低估了她的臉皮,王太后還是執著的道:“這若是旁的捉錢令使,的確不值什麽,但是此人,卻大有文采呢,若是能入禮部,將來必有作為,此人便是王歲平。”
李諶早就知道是他,故作恍然大悟的道:“哦,原來是朕的舅舅。”
王太后的臉色更加難看一些,道:“王歲平雖是陛下的舅舅,但是才德不少,這些年經商也是頭頭是道的,可不比那竇扶風要差呢!”
劉觴險些要笑出來了,王太后也真是能說,別說王歲平碰瓷兒竇扶風了,就連孟簪纓的家族產業,王歲平也是比不了的,完全是小巫見大巫,真不知王太后是怎麽說出這樣的話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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