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羲隻覺自己在號舍裡蒸了一天,渾身都髒兮兮的,想到鄉試還要在那些號舍裡一連住九天而且沒法洗澡,他整個人都要窒息了,到時候出考場怕是已經熏成了鹹魚。
柳鬱一身清爽又穿著素色薄衫,秋羲現在是生怕自己不小心在他衣服上留下個髒手印,他手心上不僅有墨跡還有號舍裡帶出來的灰塵,當真是考了個試就跟在灰坑裡滾了一圈似的。
見秋羲一直往角落裡坐,柳鬱輕笑著搖搖頭:“鬱當初從號舍裡出來可比月白狼狽。”似是有些不堪回首,柳鬱沒接著往下說,只是從袖中取出一方手帕遞給秋羲,“月白先擦擦汗。”
秋羲知道柳鬱說的是他在號舍裡中暑那回,這還是他之前聽柳塵說的,那次頗為凶險,多虧皇后提前就找了禦醫在考場外守著才沒出事。
回到吳府後,秋羲立刻扔下考籃去沐浴更衣。
“系統,我和柳鬱出去了,你自己去找師父玩兒,”秋羲換了一身涼爽的大袖,捏著系統那張貓臉道,“不許跟來,聽到沒有。”
橘貓苦著一張臉道:“真的不能去嗎,街上有那麽多好吃的。”
“不許,想吃什麽你自己去找於娘子。”他才不要逛個街還帶上系統這麽個大燈泡。
“好吧。”系統從秋羲手裡掙脫,一步三回頭地往吳老爺子那邊竄去。
終於打發走系統,秋羲美滋滋地去找柳鬱,正拉著柳鬱要出門,就見柳塵動作熟練地跟了過來。
秋羲:“??”
他是千算萬算結果把柳塵給算丟了,仔細想想,認識柳鬱這麽久他還就真沒見柳鬱單獨出門過,柳塵這家夥就跟個人形系統似的,沒事的時候幾乎跟他家公子寸步不離。
秋羲見柳鬱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似乎並不覺得哪裡不妥,他還沒來得及動彈的小心思瞬間胎死腹中,隻得由著柳塵跟上來。
府城街道繁華,秋羲和柳鬱沒有坐馬車出門,而是一路步行到街上。
兩人帶著遮陽的帷帽出門時已經接近晚膳時間,街道兩旁各色賣吃食的攤販早已開張,秋羲一打眼就瞧見一家鋪子外排著長隊,朝內一看,發現竟是賣冷飲的。
柳鬱見秋羲朝那邊張望,便朝跟在兩人身後的柳塵抬了抬手,柳塵會意地過去排隊。
“據外祖父說,那家冰酪鋪已經開了三十來年,”柳鬱一邊和秋羲緩步朝前走,一邊道,“他每隔兩三日便會去吃上一回。”
秋羲笑道:“師父他竟還好這口?”
冰酪就是古代的冰淇淋,秋羲沒想到他師父有這種好東西竟不叫上他一起,要不是今天和柳鬱出來逛街,他還不知道大齊有賣冰淇淋的。
柳鬱無奈地點點頭:“外祖父平日雖養生,但在吃食上向來不忌口,去年夏日吃多了冰酪鬧肚子,我來清州府前,家中就讓我看著他點。”
“難怪於娘子沒在府中做過冰酪,”剩下的話柳鬱不說秋羲也猜到了,“所以師父他是悄悄出來吃冰酪,不敢讓含章知道。”
柳鬱歎了口氣,又點點頭。
秋羲一拍額頭:“那師父午後常出門和友人對弈,該不會就是找個借口出來吃冰酪吧?”
柳鬱再次點頭:“所以只能讓那家冰酪鋪子每次少賣他些。”
秋羲聽完哈哈大笑:“也算還有含章你辦不到的事,也是,總不能一點也不讓他老人家吃,你越不讓他吃,他就越想吃。”
沒一會兒,柳塵便端著一碗冰酪追上來。
秋羲接過冰酪,只見奶黃的酥油上淋著蜜,上面還綴著些許切成小塊的水果,光是捧在手心裡都能感覺到沁人心脾的涼意在逐散夏日的暑熱。
“含章嘗嘗。”秋羲舀了一杓冰酪喂到柳鬱唇邊。
柳鬱腳步一頓,看著面前那雙笑意盈盈的桃花眼卻鬼使神差地低下頭,涼意沁人的冰酪入口即化,一股濃鬱的奶香充斥在唇齒間。
“好吃嗎?”秋羲笑問道。
“嗯。”柳鬱應道。
下一刻,只見自己方才用過白匙舀著一杓冰酪貼上那張兀自帶笑的唇,柳鬱的耳尖霎時染紅。他乾咳一聲移開視線,幸好出門時帶了帷帽,不至於有人看見。
秋羲細細品嘗一番後,道:“味道確實不錯,”
柳鬱見他喜歡,便道:“回府後讓於娘子做些凍在冰窖裡,明日你好帶回縣學。”
秋羲笑道:“那感情好,不過我怕還在路上就給全部吃光。”
兩人一路慢悠悠地往前走,天色漸晚,秋羲已經吃得不亦樂乎。旁邊柳鬱左手給他拿著冰糖葫蘆和糖畫,右手給他拎著蜜餞和梨條,跟在兩人身後的柳塵更不用提,身上掛滿了吃的玩兒的和喝的。
吃完手上荷葉包裡的龍須酥,秋羲取下掛在腰間的竹筒,美美地喝上一口冰鎮酸梅湯,其中滋味妙不可言。
夜幕降臨後,整個府城燈火通明,街道旁還有表演雜耍的,看得圍觀人群連連叫好。
秋羲不知何時跟著柳鬱上了一艘畫舫,張燈堆花的畫船在夜色下的清滄河上緩緩順流而下。
兩人進了船中的隔間落座,桌案上擺放著秋羲在街道上看中的各色吃食,柳塵不知何時已經走開,珠落玉盤的琵琶聲從隔間外傳來。
秋羲順手推開旁邊的一扇窗戶,清滄河上的夜風帶著夏日的水汽透窗而來。
“含章,那處可是八仙樓?”秋羲指著河岸邊的一處樓宇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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