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
聶槐安忽然聽見了厚重古樸的鍾聲,然後是周圍所有人起身的動靜。
猜到大概是太子來了,聶槐安便也跟著站起來,與宴席上的眾人一同拜見太子。
“免禮。”
聶槐安聽見太子的聲音略一挑眉,傳聞太子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聽聲音果然十分年輕。
太子落座後,宴席上的眾人才能坐下。
然後聶槐安就聽見一個太監的聲音,“開宴。”
聶槐安坐著沒動,所有人都等著太子先動了筷子後才敢拿起筷子。
聶槐安連面前的桌子擺了幾道菜都不知道,他能聞見菜肴的香氣,也能聞到果酒的甜香,卻沒辦法拿起筷子,端起酒杯。
於是他只能默默坐在位置上,聽宴席上歌舞的樂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聶槐安忽然注意到身邊的人莫名安靜了下來,與此同時,有個腳步聲緩緩朝他走來,停在他面前。
聶槐安抬起頭一臉莫名。
“你就是聶槐安吧?”
這個聲音……
聶槐安心下一驚,連忙起身作揖,“回太子殿下的話,是的。”
“我聽說過你。”太子的聲音溫和清冽,並不居高臨下,“傳聞玄機宮的煙雨劍法,你是瞎了眼睛後才學的,了不起。”
聶槐安心底十分茫然,“謝太子殿下讚譽。”
“這宴席上的菜肴你可用得慣?我看你好像沒吃什麽。”
“回太子殿下的話……我看不見,吃不了。”
“原來如此,來福,你幫幫聶公子。”
說罷太子留下個小太監,轉身走了。
聶槐安茫然地坐下,叫來福的小太監跪在他桌旁給他布菜,他拿著筷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十分疑惑,太子怎麽會知道他的事情?
第47章
宴席過半後。
聶槐安聽周圍的動靜,猜測大概是有什麽東西被送了上來。
那東西似乎很沉,要很多人才能抬得動。
太子立於石階之上,俯瞰底下宴席,朗聲道:“今夜,我在此設宴款待三百人,一是為了紀念先祖皇帝,二,便是為了薩哈宗的‘長安樂,百世歡’。”
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牢牢盯著那巨大的酒缸。
兩個太監踩著高凳打開酒缸的封口,其中一個太監正把一根由青玉所製的長杓伸進酒缸裡。
不一會兒,那根青玉杓就舀出了一隻金燦燦的東西,耀眼得驚人。
約莫有孩童的拳頭一半大,肉嘟嘟圓鼓鼓的,正微微蠕動,明顯是活物。
也在這時,一股濃鬱得叫人如癡如醉的花香酒香飄滿了宴席。
連一開始排斥用蟲釀酒的聶槐安這時表情也慢慢變得沉醉。
太子滿意地掃視眾人的神態,三百人無一例外,均是一副沉迷在美夢中的恍惚。
有個太監拿出一把巨大的扇子,在酒缸口輕輕扇了扇,離得近些的,一滴酒都沒嘗直接就趴下了,兩頰酡紅。
聶槐安坐得遠些,腦子昏昏沉沉的,身體發軟,連筷子都拿不動。
他明明一滴酒都沒有喝,臉卻粉粉的,好像徹底喝醉了。
小太監離得他近,眼睛直直地盯著他看,鼻孔裡與其他太監和守衛一樣,塞了一小團沾了特製藥水的棉花。
聶槐安覺得頭暈得緊,天旋地轉的,趴在桌上嘟嘟囔囔地喊著一個人的名字,“司珩,司珩……”
太子眼神示意酒缸旁的太監把黃金牡丹放回酒缸並封好,一旁的太監點上一炷香計時。
香才燃了一小截,十幾聲悶響炸出煙塵四起。
眾人的頭頂忽然從天而降落下幾十個黑影,離太子最近的一個不過十幾米的距離,黑衣蒙面,身形魁梧得不像晟楚人。
太子近衛反應極快,瞬間便組成人牆護衛太子,為首一人飛身躍出,揮刀取其首級。
宴席上三百人都醉得人事不省,對於突然出現的刺客與混亂渾然不覺。
聶槐安身邊的小太監早就被嚇跑了,護衛東宮的金吾和羽林正和這些黑衣蒙面的刺客廝殺,整個東宮忽然之間陷入極致的混亂。
聶槐安還趴在桌上,他的位置離太子和酒缸比較遠,沒有受到波及。
他還暈暈乎乎地叫著司珩的名字,就被人從身後一把抱進懷裡。
“安兒。”
聶槐安聽見熟悉的聲音人也沒醒,像喝醉似的傻笑了兩聲,臉頰貼在柔軟冰涼的衣衫上蹭了蹭,“司珩,司珩……”
司珩緊緊抱著聶槐安,望著遠處的混亂,不難看出這些刺客的目的並不是太子,而是那裝著黃金牡丹的酒缸。
宴席上的三百人包括聶槐安在內全都或倒或趴,更有倒霉的被羽林和刺客之間的打鬥波及,人被踢翻老遠。
司珩抱著聶槐安躲在暗處,懷裡的人一直模模糊糊地叫著他的名字。
眼看著那根計時用的香已經燃了一小半,聶槐安座位周圍的人忽然醒了。
就像宿醉的人睡醒一樣,一臉今夕何夕的茫然,等他們意識到發生了什麽,臉上表情頓時慌張起來,起身就跑。
司珩見宴席上的三百人逐漸醒了一小半,這才放心地抱著聶槐安離開東宮。
玄機宮的馬車一直候在東宮外的巷道裡。
東宮裡的動靜魏崇英等人自然聽得見,可還沒等他們硬闖進去,遠遠地就看見有個人正往這兒來。
Top